他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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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关系，他想。

他有的是时间，等洛小熠愿意把那片黑暗，一点点摊开在他面前。等他愿意相信，有人不怕被拖累，有人只想陪他一起，把那些漆黑的日子，慢慢走亮。

晚风又起，吹起凯风的衣角，也吹起甜品店门口悬挂的风铃，叮当作响，像在说：别急，慢慢来。

凯风离开甜品店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是“F.A永不散”的群聊提示——那是他、东方末、蓝天画、子耀以前组乐队时建的群，哪怕后来乐队解散，群也一直没散，只是消息越来越少。

他站在路灯下，指尖悬在屏幕上很久，最终还是点开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我找到小熠了，他就在玫纪甜品店。」

群里瞬间炸开，却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蓝天画率先冒头：「！！！玫纪？真的假的？三年前我和东方末还去过那吃蛋糕！！当时根本没看见他啊！怎么会……还有凯风你上次回国，我们不也一起去转了圈？他也不在啊！」

东方末紧随其后，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错愕：「玫纪？三年前那趟我记得清楚，连后厨都问过，没这人。」

凯风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喉咙发紧，指尖顿了顿，又敲下一行：「可能……他一直在刻意躲我们吧。」

群里沉默了几秒，蓝天画又发来消息：「那他这三年到底怎么样啊？过得好吗？」

凯风攥了攥手机，还是把真相敲了出去：「他不太好，得了抑郁症。」

群里瞬间安静了。刚才还在刷屏的消息提示突然停了，对话框里只有凯风的几条消息孤零零地躺着，像几块投入深潭的石头，连涟漪都慢慢沉了下去。

过了足足五分钟，群里只有蓝天画发来的一句带着懊悔的话：「我就说他当年怎么突然走了……我们还以为他是闹脾气，是不想跟我们玩了……我还在背后骂过他……」语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东方末一直没说话。凯风知道他的脾气，看着冷硬，其实最念旧。当年洛小熠走后，他把自己关在练习室里三天，砸碎了一把吉他，从此再也没碰过乐器。直到半小时后，东方末才发来一条消息，字里行间藏着压抑的情绪：「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凯风回：「很敏感，经不起刺激，别想着现在去找他，等他缓一缓再说。」

东方末回了个“嗯”。

群里又安静下来。凯风看着那片空白，突然想起子耀——他还在国外没回国，这会儿大概还没看到消息，要是知道小熠的情况，怕是又要急得掉眼泪。以前子耀是乐队里最小的，总跟在洛小熠身后叫“小熠哥哥”，洛小熠最疼他，总把演出费省下来给他买零食。

他又想起洛小熠以前的样子——站在舞台中央，抱着吉他笑眼弯弯，唱到高潮时会仰头，阳光落在他脸上，亮得让人移不开眼。那样鲜活的一个人，怎么会和“抑郁症”这三个字扯上关系？

凯风收起手机，往回走。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两盒牛奶，还有一小袋洛小熠以前爱吃的苏打饼干。走到甜品店楼下时，他抬头看了眼二楼的窗户，灯还亮着。他没上去，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声说：“我放了点东西，你要是饿了就吃点。”

里面没回应。凯风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东方末发来的私信：「明天我过去看看，就在楼下等会儿，不上去打扰他。」

凯风回了个“好”。

夜风吹过街角，带着凉意。凯风裹紧外套，突然觉得，当年洛小熠一个人扛着那么多疼，还得刻意躲着他们，该有多难。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朋友”，却在他消失后，猜忌过，抱怨过，甚至愤怒过。

还好，不算太晚。他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等他好点，等子耀回国了，我们再一起看看他吧。」

这次，群里很快有了回应。蓝天画：「好。」东方末：「嗯。」

屏幕的光映在凯风脸上，他轻轻笑了笑，眼里有泪，却也有了点踏实的暖意。或许黑暗不会一下子散去，但至少，现在不止他一个人，想为洛小熠撑着那片光了。

第二天下午，东方末的车停在了甜品店对面的巷口。他没下车，只是摇下车窗，目光越过街道，落在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蓝天画坐在后座，也没说话。甜品店的门开着，玫在里面擦着柜台，路子涛蹲在门口逗猫，一切都平静得像幅画，可他们知道，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藏着他们缺席了三年的挣扎。

“真的……不去打个招呼吗？”蓝天画小声问，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东方末没回头，只是盯着那扇窗户：“说了远远看看。”他的声音很沉，却掩不住眼底的红。昨天看到凯风消息的瞬间，他砸碎了桌上的马克杯，碎片割破了手，他却一点没觉得疼——比起洛小熠这三年的疼，这点伤算什么？

蓝天画拿出手机，翻到三年前乐队最后一场演出的照片。照片上，洛小熠站在舞台中央，抱着吉他笑得灿烂，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她指尖划过照片上的人，突然捂住嘴，别过头去。

凯风说得对，他们都欠洛小熠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当年的猜忌，对不起后来的疏远，更对不起这三年的缺席。

这时，二楼的窗户突然开了。

洛小熠扶着窗框站在那里，脸色还有点白，却比昨天看起来平静些。他大概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目光扫过街道，落在对面的车上时，明显顿了一下。

四目相对的瞬间，东方末的手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蓝天画赶紧低下头。

洛小熠的眼神在他们脸上停留了几秒，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在打招呼，又像在告别。然后，他慢慢关上了窗户，动作很轻，却像在每个人心上敲了一下。

“他看到我们了。”天画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嗯。”东方末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走吧，别在这儿晃悠了。”

车子驶离巷口时，蓝天画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玫端着杯水走上二楼，路子涛还在门口蹲着，对着甜品店的招牌发呆。她突然觉得，洛小熠其实没那么孤单，至少这三年，他身边一直有温柔的人陪着。

回到家，蓝天画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我买了点水果，让凯风帮忙带过去吧？」

东方末：「我让助理订了台空气净化器，对睡眠好。」

凯风很快回复：「行，我明天过去。」

群里的消息慢慢多了起来，不再是沉默，而是细碎的关心——讨论洛小熠能吃什么，该注意什么，偶尔说起以前的趣事，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怀念。

凯风看着群里跳动的消息，笑了笑。他知道，有些伤害需要时间弥补，有些距离需要慢慢拉近，但至少现在，他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努力。

傍晚，凯风提着水果和净化器来到甜品店。玫笑着接过东西：“阿熠刚睡下，我放他门口。”

“麻烦你了。”凯风说。

“不麻烦。”玫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他其实……今天下午站在窗边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