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控妖项圈

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星辰寥落，东方欲晓。

　　门外传来一阵跫然足音，彻底打断昊辰的思绪，听声辨人，知是何人从外经过，遂拿起项圈推开房门。

　　“掌门，东方岛主。”

　　一贯地仪礼款段，不矜不盈，无丝毫可以指摘之处。

　　修仙者更衣换装，只是一个口诀的事，东方岛主见昊辰还穿着昨日的衣物，再看他手中拿着控妖项圈，不由打趣道：“昊辰少侠这是夙夜在公，一宿未眠啊，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昊辰抬起手，锁链随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弟子不敢自专，但若没判断错，这控妖项圈，是用产自从极之渊的沉铁所铸。”

　　东方岛主讶然之余，又难免存疑：“从极之渊是传说中盗天地，夺造化的鬼神之地，根本无人能确认其是否真实存在，更遑论进入其中，取所谓的沉铁铸造法器。”

　　褚磊询问：“昊辰，你如何断定此事？”

　　“沉铁，其重深沉，非普通器物可比，且万力摧之而不能损其分毫，”昊辰将控妖项圈递给褚磊，道：“掌门不妨一试。”

　　褚磊运劲施法，控妖项圈果然纤毫不损，东方岛主不信邪，也铆足功力试了一番，仍是如此。

　　“沉铁本身就具有极强的禁锢之力，又辅以山术法箓，可摄元神，役心魂。”

　　昊辰指着项圈内里镌刻的符咒纹路，边上有还有几句非常细小的文字。

　　“掌门，东方岛主请看，这上面写的是‘九业诤竞，得御万灵，尘深罪秽，为吾所驱’，正是妖族四大山术之一的御灵术法诀。”

　　“九业诤竞，得御万灵，尘深罪秽，为吾所驱。”褚磊看着项圈内奇怪的文字，斟酌道：“这些古字，似乎是仓颉古书。”

　　“不错。”

　　“仓颉古书革新了上古结绳记事之陋，是最初的文字，可文字经过演化，早已经无人再用，不想昊辰少侠如此博闻强识，竟然识得。”

　　东方岛主一直关注旁枝末节，实则质疑他所言，昊辰心知肚明，但他确信自己判断无误，无意与其多做无谓的争论。

　　“从极之渊对于人族而言是传说之地，但对于其他族类来说却未必是。”昊辰眼中一抹深沉，道：“无论是从从极之渊取来沉铁锻造法器，还是运用御灵术控制妖族为其所用，都不是寻常之辈可以做到，不能视若等闲，必需好好探查一番。”

　　褚磊道：“你打算从天狗处着手？”

　　“项圈在天狗身上取得，由它着手本是最佳，只是它此刻重伤昏迷，无法盘问。鹿台镇附近也不知是否还潜藏着其他妖物，为免有所差池，失了唯一的线索，不如掌门和东方岛主先带天狗回少阳，待它醒来，再行问询。”

　　“倒是可行，回少阳后多人看顾，更加安心。”

　　东方岛主见他二人满脸正色的商讨，只觉难以苟同，而且他怎么觉得褚磊这一派之长，竟被昊辰一个年轻弟子，轻而易举地牵着鼻子走，昊辰说什么便是什么。

　　“要我说啊，你们这是杞人忧天，不过是一个法器，到底能不能控制妖物，到底有没有第二个都存疑，还牵扯到传说中的从极之渊，还有早已失传的妖族山术，未免太过儿戏。”

　　褚磊轻叹：“我倒是希望只是杞人忧天，不管是从极之渊，还是四大山术，皆非我等凡人可以对抗。但东方岛主应该明白，我们五大仙门肩上所担负的责任，时刻警醒我等，谨慎行事，不容有失。”

　　东方岛主一愣，打了个哈哈：“千年来都是如此，何曾有失啊。”

　　“是啊，已经过去快千年，今时不同往日。”

　　“褚掌门是指罗睺、计都两星将汇一事，难道你觉得鹿台镇的事，与此有关？”东方岛主不甚在意地笑问：“有何相关呢？”

　　有何相关，褚磊也仅仅是心中隐隐不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昊辰见褚磊欲辩无言，便从旁道：“弟子听闻离泽宫有一秘术，施加于人就可令其吐露真言，若是离泽宫宫主愿意，想来天狗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的是‘吐真丸’吧，那可不是秘术，而是秘药，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之物，几百年才得一颗，何等弥足珍贵。昊辰少侠，你怕是不了解大宫主的脾性，他不会愿意用在这种毫无根据，小题大做之处。”

　　“大宫主当真不肯，晚辈也会有其他方法。”

　　东方岛主忽然有些不太喜欢昊辰所展露出的自信，拂了拂衣袖，看向褚磊，道：“褚掌门若真想讨要‘吐真丸’，依我之见，首先需要确认蛊雕身上，是否真存在第二个控妖项圈。你有真凭实据在手，或许会有一丁点儿可能说动大宫主。”

　　这个提议褚磊倒是认同，立时便有了些计较。

　　“昨日在山洞匆忙离去，不曾仔细查看，不知敏言他们可有注意到。影红说敏言和玲珑已经醒来，昊辰，我和东方岛主正要过去，你也一道过来吧。”

　　昊辰颔首：“璇玑师妹如何？”

　　褚磊眉心重重一拧，叹息道：“她还没有醒。”

　　几人行至玲珑房中，楚影红正在为她检查身体，一旁的钟敏言眉头紧蹙，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小六子，”玲珑操起一个软枕打过去，“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钟敏言本能闪身避开，接住软枕放回去，道：“我……我在担心璇玑。”

　　“别担心，璇玑没事，过两日自会醒来。”楚影红拍着玲珑的手，温声叮嘱：“你也没什么大碍，注意别受凉就好。”

　　“谢谢姑姑。”

　　褚磊拿着控妖项圈询问：“敏言，玲珑，昨日在蛊雕身上可有看见这种项圈？”

　　玲珑摇首：“爹爹，当时情况凶险，我们几个狼狈躲避，没两下就都被蛊雕扇晕过去，哪里注意到这些？”

　　“我好像看到了，在蛊雕的爪子上系有一根铁链，跟这个有些像。”钟敏言的记忆混乱，不甚确定，“不过，当时那蛊雕追着我们跑，山洞里又有个水妖躲着，吓我一跳，也不太敢肯定到底是不是。”

　　昊辰警惕道：“在山洞中寻得你们四人时，并未发现还有其他妖族气息。敏言，你可认出是何水妖？”

　　钟敏言认真回忆当时情况，无奈实在记不起来更多细节。

　　“玲珑，你呢？”

　　“他是人形又躲在水下，我们没和他动手，没见到他的真身，只知道是个相貌年轻的男妖。”

　　东方岛主挑眉：“褪去妖身，已修成人形的妖物，修为可比天狗和蛊雕高深。”

　　褚磊点头：“若是和天狗蛊雕同伙，被它逃了，只恐后患无穷。”

　　“簪花大会在即，耽误不得，鹿台山的水妖，还有控妖项圈……”昊辰略一沉吟，“弟子稍后会再去一趟山上查明情况。”

　　褚磊道：“那我和东方岛主，就按刚商量好的，先带天狗回少阳。”

　　楚影红道：“既然来了，定要除尽此地妖物方不负镇民所托，正好璇玑未醒，我得留下看顾，到时我和昊辰一同再探鹿台山。”

　　一想到诸位长辈都要回少阳，只留下脾气温和的影红姑姑，玲珑眼睛一亮，这下岂不是没有人管他们在鹿台镇怎么玩了。

　　她立刻举手自荐：“我和小六子也留下来照顾璇玑，等她醒来，再一起回去。”

　　钟敏言在这事上和玲珑心有灵犀，连忙点头附和，表示离泽宫的禹司凤也伤着，同为男弟子，他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褚磊见他们两个如此懂事，不仅关爱手足同门，还能友爱别派同道，不由得老怀安慰，夸赞几句后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