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碧波无涯,仙雾锁之,名曰——
归墟。
柏麟虽为神裔,但同样需历经三灾六劫九难,修无上功德,才得以证道封神,受天道敕封神位前,他所辖的人间仙境,便是碧海归墟。
彩云飘摇相鲜,落日余晖从中倾泻,分隔开枝叶,坠入沧海,万顷琉璃,荡漾惚恍至海边高达百仞的空桑神树下。
倏然一阵细小动静由远及近,柏麟侧目而视,只见一形容狼狈的男子,步履蹒跚地往海边仓皇逃窜。
在他身后,一道纤影华袿飞髾,金铃佩环,海风涤荡起她朱红衣裙,淡金焰纹若隐若显。
原本再寻常不过的海滩,霎时仙光霭霭,银霞通照。
灵光覆罩,不断向内收拢,那男子受困其中连声哀嚎,痛苦的面容皲裂开来,浮起一层又一层的脸皮。
红衣仙子素手一挥,揭下他所有脸皮,道:“二十一张这么多,还说不是你,将解法交出来!”
“什么解法?”男子被灵力束缚,倒地不起,“不过是几张画皮,用来行易容之术,也值得你大打出手。妖族归降天界千年,你们仙人就是如此欺辱我妖族。”
“巧言令色,我在城中埋伏你三日,一路追你至此,自然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撕下男子脸上最后一层脸皮,底下是一张奇奇怪怪,宛如被人一掌大力拍扁,五官扭曲地扒在一马平川,毫无起伏的脸庞。
“归墟近来出现的无脸疫,左不过三四个月,伤者已达数百人之多,敢说不是你这抹脸怪所为!再问一次,解法!”
抹脸怪被揭穿身份,依旧嘴硬:“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没有解法。”
她目光微凝,明显不悦,抬脚踩在抹脸怪的伤口上,手心灵力百转炙盛,回环流转,便有一根红黑长鞭卷着赤红焰光,赫然在握。
周遭草木疯狂颤动,连空桑神树也止不住摇晃,几颗空桑果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神鞭过处,草木尽俯,这是……
司命蓦地瞪大眼睛,忆起自己跟随帝君前来归墟的原因。
那日,帝君自凌霄宝殿归来,独立御案前,看着案上摆放的一盏聚魂灯,久久不言。
他察言观色半晌,悄声问:“帝君,您真要退兵啊?”
“帝尊下了御旨,本君自当遵从。”
帝君这么听话,实在出人意表,司命直觉有诈,迟疑道:“可要召勾陈神君前来觐见?”
“不必,当如何行事,勾陈自有分寸。”
“小仙就知道,您在帝尊面前说的并非真实打算。”
“帝尊柔远能迩,兼爱三界,本君不如此,他不可能退而求其次,将四凶族放逐从极之渊。”
“不知是谁去昆仑告的密,帝尊也是,向来不管事,怎么偏偏就为此,这个时候回天庭呢?帝尊要是不回来,帝君您哪用费这种心思。君无为,则臣自为,才合乎天公地道嘛,帝尊这无为道修得令人费解。”
“司命,慎言!放肆异言,妄议天帝,此乃重罪。”
司命口没遮拦惯了,听闻柏麟斥责才慌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但见诸天未震雷,心知帝君没在生气,便又松开手。
“小仙只是好学,成仙日久,小仙都看不懂帝尊究竟是怎么想的。虽然帝尊一贯温和,从不苛责我们,但帝心难测,小仙也想多了解几分,如果有机会,能为帝君您排忧解难。”
“休得多言!”柏麟不胜其烦,蹙眉道:“为本君排忧解难就闭上你的嘴。”
司命满脸委屈:“哦。”
“此事不必再议,宣岐伯来中天神殿。”
“啊?”司命猛然意会过来,“帝君,您的伤……”
柏麟无声抬眸,眼神之厉,看得司命登时噤若寒蝉,急忙躬身告退。
岐伯医官很快应召,诊治过后,神情惊愕:“帝君,您损了金身!”
司命心中一骇,迅速看向帝君,却见他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袖,眉眼未抬,好似不太在意。
“本君当然知道是金身受损,命你前来,不为听这话。”
“方才听司命星君说,是梼杌的咒息伤了帝君,可依伤情看绝非梼杌所致,倒像是四大凶兽合力,妖族四凶明明只余梼杌,又怎会……”
“岐伯,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岐伯忙道:“小仙失言,请帝君恕罪。”
“你若是没有办法,就暂且退下。”
“不,帝君,小仙觉得或有法可以一试。”
“如何试?”
“有道是‘泽被万世,不死神农’,从古至今,天界罕有修得金身者,更是少有关于金身受损的前例。传闻中,只有炎帝神农,曾以神火焚天烈焰,修复过受损的金身。火能克金,亦能煅金,帝君可用以毒攻毒之法。”
“神农陨落万载,三界内,未有能继承其神火者。”
“可炎帝留下了鸿蒙熔炉,并在炉中投下恒古不息的大日金焰。”
“你让本君用大日金焰修复金身?”柏麟脸色骤变,厉声责问:“岐伯,你如何敢提这样的方法!”
“除了大日金焰,只怕唯有修罗族的九天玄火,但帝君金身受损一事……”
“住口!”柏麟打断他,“鸿蒙熔炉关系天地秩序,三界苍生,稍有差池,如若大日金焰熄灭,你可知后果!”
岐伯俯身下跪:“帝君身系三界安危,您的伤势,也不可以放任不管啊!”
柏麟唇角微压,面色冷凝,岐伯是他父神黄帝的侍臣,历经涿鹿之战,不周山大难,鸿蒙天劫,看着他降世、封神,由曾经的白帝成为如今的柏麟帝君,是极少数没有神隐,尚在他身边的上古神祇,此刻担忧急切的神情,随着抖动的皤然长须落入他眼中,渐而平息了他眼底的怒意。
“岐伯,你起来。”
“多谢帝君。”
“神农的焚天烈焰能锻造鸿蒙熔炉,而大日金焰万年来不曾影响鸿蒙熔炉分毫,十大神火到底不同,纵使神农以神火修复金身传闻是真,大日金焰却未必可行。”
“神火各有不同……”岐伯惘然若失,沉默良久,才道:“可世间诸火本是同源。”
不解之色从柏麟眉宇间一闪而过,随即浮现一丝了然。
“你是说——燧明之树?”
“万火之源燧明本身极为普通,未居于神火之列,但既然天地间所有的火都来自于它,那么按理说,焚天烈焰可,燧明亦可。”岐伯寻得一丝希望,喜形于色,“而且只要世间还有火未灭,燧明就一直都存在。”
“燧皇是洪荒天神,陨落距今何止万载,且他并无传人,无后人,燧明的下落无人知晓。”
司命道:“帝君,听闻燧皇神陨前,与同样修火系法术的炎帝私交甚笃。”
“炎帝能锻造鸿蒙熔炉,又在炉中投入大日金焰,同时拥有两种神火,倒是确有可能继承了燧皇的燧明之树。”岐伯提议道:“帝君不妨召南天圣尊前来问询。”
“问他?”柏麟面露哂笑:“你还嫌他假借本君之势,做的不够多?要是被他知晓本君有求于他,本君岂非太阿倒持,反过来要受他掣肘!”
“自从帝君借南天圣尊的寿宴,来敲打南天仙族后,他们现在安分了许多。”
司命附应道:“是啊,帝君,不召圣尊,如何探明燧明的下落?”
柏麟在殿中缓缓踱步,冠缨飘摇,弁转疑星。
“你们两个可还记得两百多年前,南天仙族发生了一件大事?”
司命向来机警,且善于揣摩人心,立即想明白柏麟所问为何。
“帝君是指南天圣尊,请立南天仙族少神一事?”
“天界以功德为尊,能者居之,无父死子继的传统,本君从未听闻南天帝姬有何大功德,可南天仙族无人反对南天圣尊的决定。”
“帝君是认为南天帝姬修得燧明之火,因此获得族人的认可。”岐伯讶然,“所以,您要找南天帝姬!”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没有这种可能?”
“额……小仙并非此意。”
“南天帝姬尚年少,总没有她那个宦海沉浮数千年,功利十足的父亲心思重。”
岐伯没有马上接话,南天仙族源自医道创造者南方炎帝,是天界三十六洞天中最擅长医道的,他身为医官,时有前往南天,见过南天帝姬几次,倒觉得她的心思更重。
本想开口提醒一番,让帝君别太自信,不想帝君已然举步离开寝殿。
体象天地,经纬阴阳,据坤灵之正位,仿太紫之圆方,九天之极,天道法则最强处,是为中天神殿。
听政殿中聚集一众仙家,皆是听闻帝君宣召岐伯医官,心怀担忧而来。
“参见帝君!”
“免礼。”
青龙眉间隐忧,出列道:“帝君伤势如何?”
“区区咒息罢了,无碍。”
“帝君无恙,我等就放心了。”
柏麟目光旁落在一身朱红铠甲的神官身上,道:“朱雀,本君要见南天帝姬,你来自南天仙族,可知她仙邸设在何处?”
话音落,众仙表情不一,却又默契地全都屏息凝神不说话,神殿内一时气氛古怪。
“在凤鸿山,名为阆风之苑。”朱雀犹豫着问:“帝君为何要见帝姬?”
柏麟的视线扫视所有人,想到方才岐伯的反应,终于意识到众仙何故如此,皱眉道:“本君要见她,还需理由?”
朱雀连忙摇头:“帝君有所不知,帝姬尚在修功德,居无定所,多半是在凡间,而非天界。”
柏麟看向殿中头戴太真冠,身着连纹履的仙人:“道德天尊,南天帝姬的功德簿。”
“是。”
柏麟打开功德簿,眉头一紧,形容甚峻。
“天道对神裔本就严苛,欲求仙班,当积一万一千五百二十德,她竟两百年前才开始修功德,在此之前,功德簿一片空白,能不修功德至此,还真是与众不同。”
朱雀听到柏麟语出讥讽,下意识觉得需要为自家帝姬辩解一二。
“帝君,帝姬此前不修功德,不是她懈怠,而是另有原因。”
这话一出口,朱雀又有些后悔,个中缘由他没办法在人前解释,否则南天仙族的脸都要被丢尽,好在帝君连眼都未抬一下,压根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柏麟翻着功德簿,注意到南天帝姬开始修功德,与成为南天仙族少神的日期离得很近,只稍微晚上几年。
毫无功德的情况下成为南天少神,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只剩修为高深,足以服众一途。
修的是医道,他翻过几页,眸光忽而沉敛。
“功德已满,为何不到中天神殿行莲冠礼,正式列入仙班,受香火供奉?”
收到柏麟清冽如霜的目光,道德天尊如堕天山千雪,冷透衣袂,神色不由一凛:“小仙曾问过帝姬,她说不愿受天规所束,宁可做个散仙。”
“她是南天仙族的少神,身负接掌南天之责,有可能做个散仙?异想天开!”
“帝君,”道德天尊提醒,“南天圣尊生年尚不足万岁。”
“荒唐!遥遥无期就能不务正业?”
“帝君圣明烛照,不妨再看看帝姬的功德簿。”
柏麟沉默间又翻过几页,依功德簿记载,南天帝姬虽数年前已修满功德,却从未停止积德行善,非游手好闲之辈。
待翻到最新一页,他眼色略沉,看着上面的地名,吩咐道:“司命,随本君下界走一趟。”
“小仙遵命。”
司命暗暗窃喜,眼神一时揶揄,上扬的唇角压都压不住,为的正是眼前手执神农百草鞭之人——
南天帝姬。
“事不过三,趁我还没有动用搜魂术。”
玲玲如振玉,累累如贯珠的声音展露出一丝凌人盛气,南天帝姬手腕一扬,神鞭收紧,绕上抹脸怪脖颈。
“自己掂量清楚,以你这点道行,若被搜魂,定是要返祖的。”
返祖,即为修为尽丧,灵智皆无,归于蒙昧,重返禽兽草木之态。
仙气对妖族的刺激巨大,抹脸怪疼得龇牙咧嘴,百般挣脱不能,神鞭还在缓缓勒紧,他艰难地从喉间逼出两个字:“人木。”
“没听说过,在哪儿?”
“凶犂土丘。”
“凶犂土丘是上古战场,早就毁了,现如今上哪里去找凶犂土丘?”
“毁也是毁在你们天界手里!”神鞭收紧,抹脸怪呼吸困难,连忙补充道:“还、还有一句‘上元甲寅,碧星禄存’,没有骗您,真的没有骗您。”
“上元甲寅,碧星禄存……何解?”
“不知道。”
“人木长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
“不知道!”眼见她怫然变色,抹脸怪赶紧解释,“人木之果可解,祖上就是这么流传下来的,可我并未真正见过人木,不过据说只要见到它,自然会认识。”
南天帝姬稍微松开些许力道,状似随意地话锋一转:“你老家在何处?”
“老家?”抹脸怪有些懵,老实交代,“九黎城。”
她拂袖将抹脸怪收入袖中,低声自语:“天界重兵压境,能不能进九黎,尤未可知。”
司命见她转身意欲离开,帝君却不为所动,忙飞身上前。
“仙子请留步,敢问可是南天仙族的灵枢仙子?”
南天帝姬停下脚步,略带戒备地看着眼前一身素色天衣,面带笑意的仙人,沉默一瞬,才道:“是我。”
“小仙司命,我家仙上有事相询。”
天界能被司命星君称为仙上的,能有几人?
灵枢目露困惑,顺着司命的视线望去,空桑树下遗世独立之人一袭纯白素衣,玉质金相,神情威严,恍若天成的清冷贵气中,透着被权力淬炼过的锋芒毕露,不可逼视。
“仙上眉宇间依稀有褶影,思虑过重,隐约晦色,想必有伤在身,找我是为疗伤?”灵枢上前两步,道:“我有要事要办,但可以先给你看看。”
柏麟从空桑树下信步走来,凌驾众生的气势,表露在不经意的举手投足间,无需刻意彰显。
“我来此,是为向仙子借燧明火种。”
灵枢眼中闪过诧异之色:“燧明与凡间灶台中的柴木之火,无甚区别,仙上要它有何用?”
“既然如此普通,仙子何须追究用途。”
“你问我借火种,还不许我问清楚。”
“仙子只需回答,借,还是不借。”
“听仙上这口吻,我若不借,你打算强抢吗?恕我直言,你恐怕抢不走。”
“你若不借,我会换种方式,再借一次。”
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可笑,总之灵枢忽然便笑了:“我要去找人木,就不和仙上兜圈子了,仙上知我身负燧明,想必同样清楚,它从何而来。不妨直接告诉你,我已炼化燧明,与它性命相连,你借火种,实则,借的是我的命。”
柏麟淡然颔首:“我知道了,但是,仍要借。”
她秀眉深蹙:“你凭何觉得我会无缘无故将命给你?”
“凭我知道凶犂土丘的下落。”
“我也知道,”灵枢眼波流转,扬起螓首,神情极为自信,“毒蛇过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抹脸怪出自九黎,凶犂土丘必定也在九黎城。”
“不错,万物相生相克,凶犂土丘的确在九黎城。‘九黎’之‘黎’,原本指的就是‘凶犂土丘’之‘犂’,可九黎地域广博,你如何查找凶犂土丘具体所在?”
“神妖大战,双方伤亡惨重,战场密布混沌之气,我只要循着混沌之气的痕迹,就能找到凶犂土丘。”
“九黎在妖族手中已有数千年,妖气日积月累,仙子还能准确分辨出混沌之气?”
柏麟见她不回话,便知她暂无其他头绪。
“方才听仙子说,归墟出现无脸疫,仙子习医道,更知疫病耽误越久就越折磨人,归墟有数百人都在等待仙子取人木之果救治。”
灵枢听不下去,形神大为不快:“归墟虽属人间,但此间妖怪作祟,你可以插手,不违反天规,但你不仅袖手旁观,居然还以此来威胁我。你姓甚名谁,仙号为何,履何仙职,等我找到人木回天界,非你参一本不可!”
“你想弹劾我,得先列入仙班。”
“我不列仙班,照样能把奏本呈到中天的御案上。”
“灵枢仙子,假手于人,终究不比亲自为之。无论是解除无脸疫,还是借燧明给我,于你都是一桩大功德,我是在帮你。”
像是蓦然被一击戳中要害,灵枢立在原处没有反驳,有顷才轻哧一声:“我最讨厌你这种不解人间疾苦的神仙。”
柏麟不以为意,唤出一盏太古明灯,隔空投至灵枢眼前,示意她将其点燃。
“只借一缕火种,我自有分寸,不会伤及仙子性命。”
“以人木之果,换取燧明火种,”灵枢收明灯入乾坤袖,道:“没有看到人木之前,我不会把燧明给你。”
“一言为定。”
“哼,至信辟金!”
柏麟举步欲行,她却把手一伸,将他拦下。
“仙人进古战场凶犂土丘,需要佩香以示敬意,仙上忘了吗?”
柏麟自然记得,只不过他本打算先去九黎,再行佩香。
“凶犂土丘不存于世已久,天界业已无祭奠,仙子倒还记得这不成文的规矩。”
“凡为三界靖安而殒身者,今纵香火湮灭,祀典无凭,凡我胤嗣,必铭心永怀,毋忘先烈擎天之功。”
海边的夕阳散发出天火一般绚烂的光芒,映着粼粼金波直射过来,柏麟不妨被晃了一下眼,眉峰轻折,掩映眸光中闪现的一丝端倪,随即长眉舒展。
“仙子所言甚是。”
“我在归墟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何处有沉香馆,仙上随我来吧。”
“有劳仙子。”
夕阳铺射在海面上,泛着金色的波纹轻轻摇曳,悬崖峭壁边不计其数的海鸟,蹬开礁石朝海中心翱翔而去,声声鸣唱,散于风中。
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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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帝姬,一个在原剧中只存在于司命口中三两句台词,没有正式出场的角色,为了丰富角色,增加了许多私设。
来自南天,学医,所以设定南天仙族源自医道创始者,南方炎帝神农,崇火尚红,因此帝姬着焰纹红裙。她的法器神农百草鞭,便是传说中神农辩药尝百草时的那根鞭子。
燧皇,是钻木取火的三皇之首燧人氏,燧明之树是他取火时钻的“木”。
抹脸怪,出自《述异记》中的抹脸儿妖人,与人擦肩而过时,会偷走别人的脸,由此延伸出“无脸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