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阳长老身为旭阳峰峰主,立誓一生守护秘境,为参悟大道无情的至高要义需常年闭关,教导门下弟子和处理门中事务的重任,如今全部落在昊辰身上,包括教授他新收的内门弟子褚璇玑。
璇玑把玩着衣带,随昊辰从旭阳峰正殿出来,好奇道:“师兄,师父刚才说的那个《大道无情诀》是什么呀,很厉害的吗?”
“无情诀是旭阳峰的至高功法,修炼之人应该戒绝、摒弃一切欲念、杂念,达到无我、忘情之境界,这也是我们旭阳峰自古以来的修行方法。”
璇玑费力思考一番,至高功法一听就很难,自己根本练不到,所以肯定跟她无关,为此不经意面露一丝窃喜。
昊辰聪以知远,明以察微,璇玑的小心思他一看即明,六识未开,没有进取之心不足为奇,可心态也应该是顺其自然,怎会未战先退?
他虽不希望她恢复战神之力,却不能任她无所事事。
身为战神,总归是要为天界效力的,不管她本人是否愿意。
“你在想这功法根本与你无关,对吗?”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昊辰温声笑道:“你啊,脸上能藏住什么事?常人要是做到这一点,的确需要一定的道行,但是你不一样,六识未开,心境不同,天生就适合旭阳峰的无情诀。”
“没有六识是好事吗?我又不像师兄你这般出类拔萃,也能修无情诀?”
“天不生无用之人,你没试过又怎知道自己不是出类拔萃呢?既然上天为你选定了路,那你大可不必怀疑你自己,只要找对方法,刻苦修行,师兄相信你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厉害的守境者。”
《大道无情诀》还没有搞清楚,又来一个守境者,以璇玑稚童般的心性,在少阳活了十六年,根本没留意过这个说法。
“什么是守境者?”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守境者,便是我们旭阳峰弟子所应承担的使命。你误入过秘境,当知里面藏着巨大的神力,若是被歹人闯入,必将天下大乱。”昊辰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守境者的职责,便是要誓死守护秘境的安全,你能从秘境中全身而退,或许是冥冥中,注定了你与秘境的缘分。”
璇玑却并不关心昊辰口中的“职责”、“缘分”,只想知道秘境里面究竟有什么。
“这不是我等年轻弟子应该去问的,你只需要记住你的职责和使命,好好修炼,来日若是有慧根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也不枉此生。”
听着这些枯燥无味的大道理,璇玑更不解了:“那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成仙呢?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无论是人,是妖,是魔,都想要得道成仙,也只有成仙,才是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正道,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就好了。”
璇玑难以认同地摇了摇头:“是谁规定最至高无上的正道是成仙的?一定是神仙才会这样说,他能代表全天下所有的人妖魔吗?”
昊辰脸上的和颜悦色差点维持不下去,一再的质疑,说明即使她完全不记得过去,也本能地排斥天界。
战神性子执拗,这样的心态,如何肯听他的命令行事?
不过,他深谙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之理,当下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强行灌输理念。
“有关于道法,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及自己悟一分明一厘。修行之道,心境第一,心境上去了,境界才能提升。”
见璇玑一脸茫然,昊辰莞尔道:“道法如金,金不惧火,道不畏疑,以火验金,以疑证道。你对此心有疑虑,不妨自己去寻找答案,看一看你的‘道’,究竟是什么。”
“师兄,我也会有自己的‘道’吗?”
“当然,道不远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只要你正心诚意地修炼,你的‘道’就在前方,一望通明。”
璇玑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的道,应当就是和玲珑、六师兄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吧,嗯~簪花大会时和司凤一起下山玩得可开心,那就再加个司凤。
瞬息一念,在昊辰毫无所知之处,璇玑已经将自己的道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了,你的那些匕首、铃铛、万花筒,我收走了。”
“不行不行!”璇玑当即跳了起来,“那都是别人送我的礼物,也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璇玑,我才刚刚告诉过你,旭阳峰修行无情道,这些东西寄托了人的私情私念,易生杂念,干扰修行,不能让你带在身边。”
昊辰起身朝外行去,璇玑连忙追上拦住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回,奈何昊辰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她最后妥协道:“师兄,那你能不能把荷包还给我?就这一个。”
“不行!”
昊辰断然拒绝,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借机收走万劫八荒镜的碎片,以免影响他此番下凡的计划,绝无将其归还的可能。
“师兄,荷包里的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你懂什么是重要?”昊辰沉声打断她,“一些身外之物,如此轻易就调动你的情绪,让你在此与我大呼小叫,讨价还价!”
由于没有六识,璇玑确实许多事都不懂,昊辰这么问她,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懂不懂。
“我……或许我真的不懂什么才是重要,但我知道自己想寻回六识,做一个正常的人。”
昊辰眉峰一动,疑道:“谁跟你说的?”
“不用别人和我说,我又不是真的傻,自己也会思考的。”
“我是问你,谁跟你说荷包里的东西,可以帮你寻回六识?”
璇玑目光闪烁,鹿台镇归来那日,昊辰便告诫过她不许和亭奴再有接触,现在她哪敢实话实说,告诉昊辰,这是亭奴讲的。
“在秘境捡到它后就恢复了味觉,所以我猜这其中肯定是有关联的。”
“你在撒谎。”
“啊?这也能看出来?”
“以后不许对我撒谎。”
璇玑瞧着昊辰,其实她几乎不撒谎骗人的,可不知为何,她此刻不敢轻易吱声应下这事。
“你没法答应吗?璇玑,你本性纯正,从不撒谎,可你碰到那镜子就变了,你开始隐瞒,开始欺骗,你难道没有发觉这是不对的?”
“我……”璇玑结舌,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昊辰本也不为己甚,见状缓和了语气:“不凡之子,必异其生。没有六识又如何,这种旁人求也求不到的缘分,焉知不是上天待你的机缘与厚德?”
璇玑无法接受昊辰的说法,若没有恢复味觉,她尚能接受一生都六识不开,浑浑噩噩。可既然有恢复的机会,她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异于他人的不凡之子?
至于撒谎和欺骗,是很严重的事么?
“听师兄的话,安心修炼,不要再去想这些不该想的事。”
“好吧,可是师兄,你把那个传音铃再给我一下,我最后跟司凤再说一句话。”
“司凤?那个离泽宫的弟子吗?”
昊辰想起苏横说禹司凤对璇玑“心向往之”,情爱纠缠,最易勾动世人的六识之念。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璇玑,你们总归是不能见面的,联不联络还有什么意义?你才答应过师兄,会好好听话的。”
璇玑噘着嘴,低下头一声不吭。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收了你这么多东西,那师兄再送你一件如何?”
修炼之人都要有一件趁手的法宝,昊辰赠了一把千离伞给璇玑,愿她将其炼化做命剑。
到底是孩童心性,璇玑见识过千离伞的威力,心中欢喜,倒也将讨回万劫八荒镜碎片一事暂且搁置一边。
“我有了这个法宝,以后是不是都可以不用练法术,打架都可以稳赢啊?”
“原来你也有求胜心啊,那怎么还总想着偷懒,福不徒来,这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法宝固然蕴含神力,但是修炼不够,仍是无法驾驭的,你现在可知道修行的重要性了?”
愉悦之情因昊辰的话一扫而空,璇玑瞟了一眼手中的千离伞,郁闷道:“知道了,昊辰师兄,那我到底要在旭阳峰修炼多久?”
“修行乃终生之事,莫贵于循序而致精,动心忍性,才可增益你所不能。”
什么循序致精,动心忍性,增益不能,璇玑是半点没听懂,但“终生”这两个字无比清晰,犹如当头重重一棒,把她敲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