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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如梦令1·见此良人

世治则麟

凤凰台上另辟一方异境,拓作灵域,于云阶月地间修建仙宫殿宇,华榱饰以琼瑛,璧珰缀满清光,高廊四注,重坐曲阁。

  一钩淡月映射水天溶漾,流星从中划过,坠入一泓长虹灵沼,璀璨星辉随泠波澹荡,粼粼烂烂。

  灵枢盘膝入定,合眼心斋,摒除杂念专于一心,无听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一如既往的修炼方式,在今日却明显有些许不同。

  浮霭云雾如丝缕缭绕,漫过心尖时若燃一捻微火,细碎的光焰在朦胧中明明灭灭,扑闪不定。

  长风吹拂垂条扶苏,枫叶飞扬,丹鸟振翼云路,凤哕直入九霄。

  一道青色细影自衣裙边极速窜去,玄金独乐骤然钻入耳内,渐而振响琅琅,光焰冲天,无边无际的烈火熯天炽地。

  她蓦地睁开眼,唇角滴落一抹殷红,混着烟尘没入足边焦土。

  身旁的长虹灵沼早被焚得干涸见底,露出水底大片星石,经风一卷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偏殿一角塌了大半,滔天火势正往主殿蔓延,火舌吞噬的梁柱上盘着一条小青蛇,因被烧着了尾巴,挣扭于大火之中进退不得。

  灵枢抬袖掐诀,正欲施法相救,一道神光覆罩而下,河出伏流,一泻万丈,顷刻间火光寂灭,天无浮翳。

  焦尾小蛇从冒着热气的烟灰里嗖嗖而过,蛇尾在地上逶迤出一缕轻烟,钻入来人的流云广袖。

  灵枢望着眼前山峙渊渟,俨然以庄的白衣身影,脸上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尴尬,随即转作愠怒。

  “你养的蛇?它在此捣乱,扰我修行。”

  柏麟拢了拢袖子,低眉道:“腾蛇,出来。”

  袖子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灵枢道:“不负责任,毫无担当,不如给我炖药膳蛇羹。”

  袖中的焦尾小蛇抖了抖,又死命往里钻了几分。

  “等回去我自会罚他,”柏麟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可有伤到?”

  灵枢摇首避开他视线,起身解除长虹灵沼内的劫火余威,天界灵气充沛,日日有星辉落入,稍待时日,灵沼自会恢复如初,至于偏殿一角……

  “这大殿不修了,我留着佩韦自缓。劫火洞然,大千俱坏,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错。我越是想要驾驭它,心中意念反倒越是静不下来,结果只能适得其反。”

  “你知晓症结在意根,但仍不能设法解决。”

  “六根当中以意根最为难摄,既然解决不了,那就不解决了!”她笑容轻浅,措置裕如,“我以后去神潢修炼,即便心绪紊乱引致法力不定,也不必担心劫火把天庭给烧了,你以为如何?”

  这方法听上去治标不治本,可仔细一想,若真能够跨越心境,强制用法力掌控劫火,再反过来以法力提升心境,倒不失为一种剑走偏锋,求出奇制之法。

  “神潢之水天性压制你,”柏麟清音朗彻,隐带思索,“你在神潢怎么修炼?”

  “怎么修炼是我的事,你别过问。总而言之,只要无需担心劫火失控,我就有信心可以办到。”

  “你要考虑清楚,神潢与忘川同源,一旦出错,神潢会将你的法力全部洗尽,根基完全毁坏,你想重新修炼都未必有机会。”

  “修炼之法越是困难,突破境界时越是成就非凡。”

  “为一个无法确定的成就,甘冒奇险。”

  “你别说得我好像好高骛远似的,我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眼高手低,法力停滞不前非一日之事,这是我连日来深思熟虑后作的决定。”

  柏麟沉默须臾:“倘若你真想这么做,不妨借一股金系灵力,金虽可生水,但强金得水,方挫其锋,金过盛时需水泄其刚烈,以此削弱水对火的克制,可为火寻得一线生机。”

  相乘相侮,互相制衡,正是五行之理。

  柏麟指尖凝起一团灵力,凤凰台上顿时仙气乘天,神光赫冲,漫天云气皆镀上一层清辉。

  灵枢忙出声拦阻:“柏麟,我不要你的法力。”

  “三界之内,再无人的金系灵力,能及我的精纯。”

  “正因为精纯过甚,贸然承接,怕是于我无益,反生磋磨。不如等我将修炼之法理顺些,再与你详谈。”

  柏麟闻言,指上光纹微敛,略一沉吟,才将灵力收回。

  “柏麟,我此去琅邪平乱,久未见你,你就只想和我谈论修炼,没别的话跟我说?”

  月洗高梧,露漙幽草,她站在落花飞絮里,窣地春袍与足下翠色互相映衬,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天真姿态。

  柏麟召来一份折子,道:“都已处置妥当,这几日南天倒无大事,只是你爹……”

  “别提他,我不想听。”灵枢语气冷了几分,稍顿又补充道,“他若真有要紧事,自会亲自来找我。”

  柏麟心知她与南天圣尊势如水火,表面看上去半点缓和的余地都无,连提及都成了禁忌,然内心却始终割舍不下这份血脉亲情,才会希望他亲自来找她。

  灵枢接过折子,没有立刻打开阅览,反问起另一件事。

  “白泽神君已入轮回,你去看过她吗?”

  “并未,白泽怕被我影响在人间的运道,下凡前,刻意隐了神息,我不知她投身于何处。”

  “白泽神君真的很会替你着想。”

  “替我着想?”

  “是啊,她是担心你因她受到帝尊责难,让我想想,帝尊会怎么说,嗯~应该这样的,”灵枢清咳一声,侧身站定,刻意端出不怒而严的姿态,“柏麟啊,至言无言,至为无为,身为天神,理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不可强行干预他人命势!”

  她学着天帝说话的样子,语气和神情拿捏得分毫不差,柏麟终是忍不住漾开浅笑,抬手便朝她方向伸去。

  “是不是惟妙惟肖?”

  灵枢兴冲冲地转头等夸赞,唇峰却在仓促间擦过他手掌边缘,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口脂印。

  两人瞬间都僵了动作,她抬眼时,正撞进他垂眸看来的目光,霎时心头怦然如擂鼓,一声接一声撞着心口,又沉又响。

  柏麟神情沉潜,指尖若无其事地凝结灵力,化作绕指柔轻轻拂去她肩头一瓣落花,而后便迅速收回手。

  灵枢看着收回的手,眸光一动,牵起一抹笑:“白泽神君一事,我帮你这么大忙,还平了琅邪的动荡,你不准备论功行赏吗,帝君?”

  除非正式场合,私下里她鲜有称呼他为“帝君”,每回如此都别有用意,她似乎喜欢在这个称谓上做文章,乐此不疲的模样,仿佛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相处方式。

  “你想要什么?”

  “可还记得我为何要争取去琅邪?”她背过手,折子在手中不安地上下翻覆,倾身向前,仰首问他,“我现在有资格进听政殿议事了吗?”

  “你何时不能进听政殿议事过?”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留下,在众仙退去后,还能留在中天的听政殿。”

  柏麟看着眼前玉色莹然,与月光交映的容颜,若非简在帝心,且有意成全,又怎会一次次给她机会积功德,树威望。

  亲之欲其贵,爱之愿其尊。

  凤凰台的殿宇落成之日,他亲笔题字“凤飞殿”,正是取自凤飞九天,希望她得偿所愿之意。

  “要是为此,你尚需努力。”

  “哼,柏麟帝君铁面无情,铁石心肠,那我只能换种方式,贿赂讨好你喽!”

  “修道之人,不兴此道。”

  “那可未必,”灵枢幻出一只锦盒递给他,自信满满道:“你一定会接受我的贿赂。”

  那锦盒里是一对红瓷酒杯,釉面细薄,胎骨致密,色彩绚烂浓艳,光泽类玉如脂,杯沿一圈烤金纹饰分外明灿,杯壁更有凤凰来仪暗纹,需要借光透视方显,足见用心程度。

  “琅邪的陶土质地上乘,我用劫火烧的,品相不错吧,这个红釉特别难烧。”

  灵枢说着转身坐在秋千上,翻看手中折子,柏麟弹毫铿零,落纸锦粲,所有批文皆鞭辟入里,字字珠玑,透过笔墨还能想象他端坐中天御案前,手挥霄翰,谋定决断的风采,令人不胜心折。

  摇动的秋千忽然一停,灵枢笑吟吟地掀起眼帘看去,林中云收雾敛,天风高洁,柏麟的右手正抓着绳索,一朵朵细蕊白花在他指边盛放,一瞬开满整架古藤秋千。

  “笑什么?心不在焉的。”

  想入非非被逮个正着,灵枢不由得两颊一热,收敛笑容狡辩道:“帝君鉴悬日月,动中肯綮,我正在思索个中深意。”

  “你想成为留在听政殿的人,就要学会在正事上对我有话直说,不做隐瞒。”

  “我这是肺腑之言,绝非巧言令色,阿谀奉承于你。”

  柏麟在她身旁坐下,衣摆垂落,恰与她身侧袖角轻轻触碰。

  “灵枢,我对你不是全无要求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要予我同等的付出。”

  灵枢眨了眨眼睛,罕见得没听懂柏麟的话。

  “你要我付出什么?”

  “虽然你对我未有推心置腹,我对你也非完全了解,但是我仍清楚你某些行为,代表着有事瞒我,例如躲避我的视线,拒绝我的灵力。你怕我发现何事?”

  灵枢默不作声,搭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衣角,意识到不妥又立刻松开。

  “我看看。”

  柏麟掀开她衣袖,青紫妖丝犹如活物,在皮肉之下肆意横行,触目惊心。

  “琅邪之地有魇貘,以术致梦,画心为牢,如此严重为何要瞒着我?”

  “我主修医道,心中有数,再说仙人无梦……”

  “撒谎欺骗我,你的功德香会折断一大截。”

  在九黎城假装昏迷,小小的诓骗他一下,便断了一截功德香的记忆犹新,灵枢被拿住命脉,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仙人的确不会自己做梦,却会陷入他人为其编织的梦境,你受腾蛇干扰,致使劫火失控,是因为你的心本就静不下,被魇貘寻了隙困于梦中。你在梦里见到什么?”

  “不告诉你。”

  “不能说?”

  “你不能听。”

  柏麟见她满脸别扭,不愿启齿,便也不再多言,他不懂医术,但先除妖丝总是没错的。

  “魇貘的致梦妖丝,多如牛毛,细如无物,要除之殆尽耗时费力,我可以自己来,就是麻烦些。”

  万物喑哑,回应她的唯有柏麟不间断的施法。

  灵枢借皎洁月色无声凝视柏麟,在阆苑时,他曾应承过会履行婚约娶她,可他心明眼亮,知道那只是她的手段,而非目的,在中天的近百年里,他一次都没有提起婚事。

  但是他留着那颗代表她“情”的燧明火种没还给她,还依照她的喜好和意见,将万载洁如霜雪的中天神殿重新修葺,增添璀璨明烈的赤金色彩。

  身旁这座檐牙高啄,气势恢宏的殿宇,大殿正门的匾额上,“凤飞”二字鸾跂鸿惊,字里行间当真只有“凤飞九天”的祈愿,没有“凤凰于飞”的心意?

  而她扪心扣问,自己对柏麟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曾经满是梧桐的凤凰台,此刻枫树迎风,层林尽染,声含嶰谷,曲抱云门。

  灵枢尚红,柏麟司秋,秋日红枫最多情,她亲手栽下这一株株红枫,叶叶寄相思,夜夜寄相思。

  假意里掺合进真心,是算有遗策,情难自抑,是随风入夜,细润无声。

  玉轮隐入云层,躲在云后大放光彩,几缕藏不住的月光从九天漏下,疏疏如雪,如同她潜藏多年的绮念,蔓蔓日茂,渐成灵华,终于交织于幻梦当中,绚烂多姿到连自己都不能再忽视。

  “我瞒着你,是不想你担心。”柏麟低低应了一声,垂着眼未有所动,灵枢又道:“你给我留点,别都清理干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还想被困在梦里?”

  “我是想试试如何快速祛除致梦妖丝,而且梦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眼中一笑波纹绽,试探着问:“柏麟,你入过梦吗?”

  “没有。”

  灵枢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指节匀称,骨根分明,施法时微微曲起,紧绷犹如弓弦张开,沉稳威严。

  “据闻,梦是心中所思化于识海所见。”

  “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

  “你又不修医道,怎么也对《灵枢》这般熟悉,暗地里花了心思呀。”

  柏麟像是听不懂她话中禅机,眉宇凝重,正色道:“生身受度,劫劫长存,随劫轮转,方能与天齐年。心劫,是六劫之一。”

  “心劫?”灵枢茫然。

  “心存杂念,迷则身沉苦海,意困囚牢,心劫乃是大劫,需要依靠自身顿悟化解。”

  灵枢愣了下,才了然柏麟误会了些什么,想到这儿不禁计上心头。

  “我倒是觉得化解起来如振落叶。”

  她唇畔藏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盈盈笑意,在柏麟困惑抬眼看向自己的瞬间,快速凑过去吻上他脸颊。

  恰似此刻云破月来花弄影,如此的温柔美好。

  柏麟重重一怔,被定住一般看她,她笑起来朱唇旖旎,雪齿齐平,明明笑容挡都挡不住,还故作无事地抬袖擦拭他脸上的淡淡胭脂色。

  凤凰台的风越来越大,将皓腕上的云锦雾绡吹起,顺盈轻软不及她指腹细腻柔和,他没有躲避,只是轻易扣住她骨肉匀停的手腕,敛神不语。

  柏麟处尊居显,积威深重,举手投足尽是凌驾一切的清冷锋芒,不苟言笑时,尤显不可向迩。

  可灵枢不以为怵,反而倾身向他倚去,月光下,眼眸如朝露缀珠玑,璀粲明媚。

  “我这样算不算亵渎神灵,会不会折损功德,帝君?”

  “帝君”二字被翕动的红唇咬得轻而缓,软而糯,仿若莺飞草长时最缠绵的春风,所到之处繁花似锦,次第绽放。

  腕上力道猝不及防将她扯过去,腰间玉珂鸣响,佩印铿锵,她几乎整个人跌进他怀中。

  下一瞬,柏麟俯身,气息低了下来。

  琼花飞堕,一点轻薄凉意衔上双唇,唇间春雪渐呵成雾,细若游丝,试着探入云层深处。

  柏麟眼睫轻颤,望着她眉梢勾画的轮廓,屏息不动。

  一点回应都没有,灵枢意识到不对,柏麟性如白玉烧犹冷,相识以来从无任何僭越礼秩的言行,更不要说这般出格的举止。

  无处不在的花香不能缓和僵持的气氛,她红着耳与他拉开距离,双眸频眨流露出一丝潮润的无措。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不似她面红耳赤,柏麟一贯的镇定自若:“你在乎我怎么想?”

  “在乎才问。”

  “不是。”

  柏麟将话落定,灵枢反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思绪转了好几圈,字斟句酌地问:“那……你是不懂?”

  “我应该懂?”

  “你居然没亲过人,”她眼睛一亮,语气里带着得意,扬声道:“我就不一样了!”

  “你不一样?”

  “是啊,我早就……”

  灵枢凑近相看,撞见柏麟眸中万丈寒冰乍破,层层裂纹下浮现从未有过的暗涌。

  “……在梦里,”她贴着他唇齿呢喃,“亲过你。”

  魂随楚雨迷归梦,直若巫山一段云。

  苏横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坐起来,星眸圆睁,惊得差点忘了该如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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