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磊等人按计划前往轩辕派,同时浮玉岛的剑网阵重新启动,护岛大阵的光芒在暗夜里形成一道无形的壁障,守护一方海岛安宁。
没两日,褚磊等人将因有神兵圆月天刃护身,从而躲过一劫的轩辕派掌门柱石救下,一路避开天墟堂追兵,顺利返回浮玉岛。
楚影红为柱石掌门诊脉过后,断其身心俱伤,暂且安心修养便是,倒并无其他不妥。
轩辕派建派一千三百年,曾是五大仙门之首,纵使近年来式微,也非天墟堂随意可以攻破。
面对众人的疑问,柱石掌门只好坦言,曾因在簪花大会求胜心切炼制禁药增元丹,岂料不仅禁药一事泄露,被少阳觉察,门下弟子更是遭药物反噬,接连暴毙。
为防止此类情况继续发生,门中长老受到蛊惑,令弟子们皆改为服用天墟堂所制坤阴丹增强功力,因此被天墟堂长年控制。
一失足成千古恨,千年基业,一朝尽毁。
众人道他劫后余生,先行养伤,再谈重振轩辕派一事。
昊辰听完来龙去脉,心中满是疑惑,轩辕派上下都长期服食天墟堂的丹药,就算柱石此次幸免于难,但未得解药,按理说也应是剧毒缠身,命不久矣,怎会只有伤情,没有余毒?
他敲了敲柱石掌门的房门,却见其自外归来。
“掌门去了何处,有伤在身,怎么不在屋中修养?”
“我轩辕派已经毁于一旦,天玑珠又落入他人手中不肯归还,我如何能安心养伤?”
柱石的言辞语气尽是对青松落色,世态炎凉的感慨与嘲讽,昊辰无意安抚,他来此不为听柱石说这些。
“对了,昊辰少侠找我有事吗?”
“掌门先前中了妖邪之毒,晚辈担心掌门体内妖毒未散。”昊辰取出一只赤色药瓶,递与柱石掌门,“此乃家师炼制的化妖丹,能驱散一切妖力,可助掌门早日恢复。”
“多谢昊辰少侠。”柱石接过化妖丹,就要推门回房。
昊辰笑得温文尔雅,提议道:“不如掌门就在此服下吧,晚辈在此,若是掌门有何不适,也好及时替掌门梳理体内真气。”
柱石眼神微有闪烁,似有迟疑色,但终究还是将化妖丹一口服下。
昊辰目送他将房门大开,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神色气息一如寻常,未见半分异样。
柱石不是妖,否则服下药后就该现出原形。
然而不关门,又放缓步伐的行为太过刻意,若只是为了让他观察服药后是否有异常,何必将后背暴露给他,就像是在证明自己心怀坦荡,对他毫不设防。
昊辰眸光泛冷,抬袖一掌,在柱石背上烙下一枚金光印记。
“既然掌门没有不适,那晚辈就放心了,掌门好生休养,”昊辰朝柱石作揖行礼,“晚辈告辞。”
柱石拱手还礼:“恕不远送。”
昊辰将所有疑虑告知诸位掌门,提醒他们小心为上。
一众掌门却认为柱石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看谁都像要害他,就算有些许不同寻常也属人之常情,且化妖丹未试出结果,说明他不是妖族。
容谷主更是叫他年纪轻轻的,别疑心病太重,气氛一时尴尬。
“昊辰,”褚磊打圆场道:“敏觉他们传了灵符回来,说是已经查到玲珑和敏言的行踪。”
昊辰查看过传音符的详细信息,请缨道:“就由弟子往天墟堂堂口走一趟吧。”
“好,你一切小心。”
昊辰离开大殿,端砚正静立在外等候。
“轩辕派门中一片惨烈,令人骇闻,而今整个门派只剩柱石掌门一人,他伤情未愈,无人看顾,端砚,你要多加劳心。”
“是。”
“柱石掌门落入天墟堂手中日久,深受妖气影响,虽已为他疗伤,却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完全康复,加之轩辕派逢此大难,他难免心绪激动,可能会有不理智的行为,你行事需谨慎。”
端砚听出了昊辰的未尽之言,愣了下才道:“我会的,师兄!”
昊辰赶到天墟堂堂口时,邬童正以音波之力袭击众人,震得四周空气都在颤动,璇玑禹司凤等人不堪忍受,捂着耳朵痛苦难当,身形摇坠。
玄嚣剑剑气先行,所到之处碎石断金,摧毁群妖所抬法器。
昊辰从高处飞掠下来,浮空而至,睨着一身妖气的邬童,寒声道:“妖孽,找死!”
“口气倒不小,别以为破了我的震魂魔音,就能逃出这里。”
当日擂台惊变,邬童为师门所弃,遭五大仙门合力缉拿,四处躲藏,走投无路之际遇天墟堂妖族,怖鸽获安得一稳妥栖身之所。
这四年来他为一洗前耻,勤加修炼妖术,一日之功可敌曾经数月之久,此刻自持功力今非昔比,丝毫不惧。
说起来,他与昊辰也算有过一段恩怨,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邬童怨气冲天,挥臂施展妖法,赤手空拳直击挡于所有人身前的昊辰。
昊辰不闪不避,抬袖召回命剑,他的剑势素来凛冽逼人,玄嚣剑在掌中如疾风摧拔,陵劲淬砺。
运剑却敌,只需一招。
在一众人与妖惊异的目光中,昊辰只身仗剑而立,冷眼瞧着倒地不起的邬童,神情藐视,言辞鄙薄。
“人不好好做,偏要做妖。”
天墟堂群妖一拥而上,他提剑轻挥,横扫一片,邬童眼见不敌当即遁逃,余下的乌合之众亦霎时作鸟兽散。
混乱中,乃有一妖灵一闪而过,禹司凤连忙追上,恰好挡住其后方空虚处。
昊辰眼色冷凝,寻着妖精踪迹一路追寻,趁机四下查看了这处天墟堂堂口,这群妖孽行事很隐蔽,并未留下有用的蛛丝马迹。
他折返时,在一山洞里遇见璇玑、禹司凤两人。
“禹少侠,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然能先我们一步找到这儿?为何不事先通报各位掌门,就不自量力,带着我师妹涉此险地?”
禹司凤道:“我有传音铃在手,所以才早到了一步,我们救玲珑心切,得知消息后立马就赶过来了。”
“据闻近来附近有妖灵作祟,死伤不少百姓,方才那只妖灵身上沾染人族亡灵的气息,你为何故意救下她,你与那妖灵相识?”
“那妖灵,我并不认识她,只是刚好挡在她身前,昊辰师兄,你想多了。”
昊辰冷然而笑,禹司凤淡定自若,可一旁的璇玑目光闪烁,明显有隐瞒,可惜现下找不到妖灵,禹司凤死不承认,无法与其对质。
“遮遮掩掩,心口不一。璇玑,你若是与敏言这样实心实意的孩子交朋友,我不反对,但似这样口是心非的虚伪之人,我们还是远离得好。”
璇玑忙出言维护:“师兄,司凤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与不是,凭你也能分辨出来?”
璇玑懵懂茫然中,还是能听出昊辰在发火,嗫嚅几下后,又坚定辩驳:“我当然能分辨!”
山洞不堪各方灵力冲击,落石滚滚,有崩塌之相,既已寻回玲珑,妖巢内情况不明,危机四伏,众人不再执着抓住邬童,先行离去。
玲珑被救回,检查过后并无大碍,反倒是钟敏言身中五毒掌,危在旦夕。
昊辰道:“听闻要解这五毒掌,要用五种毒草以毒攻毒才行。”
“阿横已经去配这五种解毒的毒草,只是这其中有一味阴阳草,甚为特殊,它的毒性经常转换,若为阳时,便可救敏言,若为阴时,”楚影红忧心忡忡,“便与敏言体内之毒相冲,会让他立时毙命。”
褚磊焦急万分:“那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试这药的毒性?”
“掌门有所不知,此事难就难在,根本无法预知下药时,这阴阳草是何种属性,所以必须得有人试药。只是这药中全都是毒草,对试药之人的身体也会有损伤,尤其是倘若这阴阳草属阴,试药之人必定会修为尽毁。”
昊辰说话间,苏横已经熬好药,将其端来。
“师父,药已备好,阴阳草的药性散得很快,需要尽早服用。”
楚影红对着药汁犯难:“我还未想出这试药之法,但敏言的毒已经无法再拖延。”
璇玑道:“我来替六师兄试药。”
昊辰阻止道:“璇玑,此事不同以往,恐有性命之忧。”
“给好兄弟试药这种机会,当然得留给我了。”
禹司凤话音落下,直截了当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所幸药为阳性。
钟敏言服过药,情况有所好转,但毒素依旧淤积,昊辰提议可用浮玉岛的凛冰池,助他将体内毒素逼出来。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昊辰拿着解毒所需的药材详单,刚踏出房门,便听到回廊下传来君晏如的声音。
“多谢姑娘愿意前往,此番是否可以辩礼义而受之了?”
君晏如奉上一只紫檀木匣,苏横却是立身不动,仍然没有去接。
“禹少侠这个样子,是因我少阳弟子,而且我也没能完全帮到他,残留的药性,还是需要他自己运功疏解。”
“司凤是自愿的,且他不是为姑娘如此,但无论如何,姑娘你确实对他施以援手。”
“你分得如此清楚,那应该是禹少侠付我诊金。”
“是我请你去的,理应我给。”
“看来你是非要给我了,好,让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拨开檀木紫匣的一瞬间,苏横双目圆睁,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立时把盒子盖上,急急塞还给君晏如。
“你怎么认出我就是那个骗子道长的?”
“也不能算骗子,”君晏如捧着盒子朗朗而笑,“去过众妙之门就医的百姓,都对道长的医术赞誉有加,直呼道长是杏林圣手,橘井泉香。”
“君少侠,你夸大其词了。”
听她口吻严肃,君晏如稍稍收敛玩笑神态:“姑娘神魂有损,所以气息会与旁人不同。那日你到离泽宫驻地,一再问我有关大海、水域之类的,我猜你确实是需要它。”
“君少侠察见渊鱼,令人佩服。”
“姑娘自来浮玉岛,一直为诸事纷扰,内岛、外岛两头奔波,未尝得闲,想必根本无法静养,行医的事我帮不了你,这……”
“阿横。”
昊辰截断君晏的话,沙棠果而已,她需要,他自可给她,何须他人赠予。
他走上前去,递给苏横一张药单:“影红师叔要在凛冰池为敏言清余毒,这是需要的药材。”
君晏如悄然一叹,看昊辰的眼神略显复杂。
苏横看过清单,道:“我去准备,待会儿送去凛冰池。昊辰师兄,我正好有事找你,你别走。”
“好,我在凛冰池等你。”
凛冰池内严寒冻人,寻常人难以忍受,唯璇玑不知冷暖,留在里面看顾。
昊辰看着余毒发作,痛苦难当的钟敏言,不由想起禹司凤引诱璇玑寻回六识,领着他们几个去高氏山找万劫八荒镜,导致玲珑陷落妖族手中,敏言身中剧毒。
可禹司凤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带着璇玑到天墟堂堂口涉险。
难说其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从璇玑的反应来看,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系列事情已经影响到他以《无情诀》绝战神六识,封战神记忆的计划……
昊辰默然退出凛冰池,借离泽宫弟子之口,将璇玑在池中守护一日,不吃不喝的消息传递给禹司凤,料他定会前来。
既然禹司凤不知进退,那便由他教其如何识得分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禹司凤便闻讯前来。
池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钟敏言受梦魇所惑,正痛苦地抱头挣扎,神情扭曲,如陷万丈泥淖不可自拔。
昊辰眸光微闪,抬袖施法加重钟敏言的症状。
璇玑见状,连忙下水扶住钟敏言,却被神志不清的钟敏言一把抱住。
禹司凤踏入凛冰池,恰好撞见这一幕,目光凝固在二人相拥的画面,耳中清晰得听到璇玑承诺钟敏言成亲,顿时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后心碎离去。
昊辰冷眼旁观,撤回施加在钟敏言身上的法力,转身之际,陡然一怔。
凛冰池边一块凸起的青石旁,苏横正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