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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姻缘石

世治则麟

雾气湿冷如同一层漂浮拖曳的轻纱,缭绕在凛冰池内,寒潭出水,淙淙可闻。

  “桃花阵外,我抵住你的神道穴,你没防备;藏书阁里,我听到你与人交谈,你没发现;璇玑房门外……”苏横神情勉强,失了色的双唇翕动着,“我看到你换心灯,你未觉察,今日我在凛冰池,你仍是一无所知。”

  昊辰眼中聚起一抹异色,连带袖中长指都不自觉收拢。

  “你时常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为什么?”

  苏横双眼打着颤,看他时竟有重影,话音落,一阵散乱的气息骤然涌来,剧烈的呛咳将胸腔震得发麻。

  “咳咳咳……”

  昊辰箭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触到掌下脉搏快如急雨,锐似刀刮,阴阳逆乱,全无章法。

  “你走火入魔了!”

  姜水的请神印曾令她灵脉出现裂纹,再拖下去,经脉必碎。

  昊辰动作利落,却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心灯和凛冰池的事,另有别情,我会跟你解释清楚,但眼下你身体要紧,我带你去找影红师叔。”

  那日,浮玉岛差人请苏横去外岛帮忙救人,她匆匆出门,恰巧撞见昊辰更换心灯,浮玉岛弟子在外等候,外岛伤患亟待救治,时间紧迫,她纵有满腹疑惑,亦无法多做停留,更不能找昊辰问个清楚。

  心灯一事沸沸扬扬,连外岛都传得绘声绘色,连日来她忙于救治伤者,无法静心休养,做不到少思少虑,而今百思缠胸,寒热破神,吉凶汇于一处。

  “怎么回事,这接连不断的,一个还没好,又一个倒下。”

  昊辰尚候在外间,见楚影红从里间出来,担忧道:“影红师叔,阿横现下如何?”

  “她本就有伤在身,去外岛这几日不知在想些什么,思虑过重,寒热交攻,灵力竟反噬心脉!”楚影红长长叹息:“昊辰,你从天墟堂堂口回来还没休息过,阿横这边,清心除患,洁志消愆,只能靠她自己,别人帮不了她,你回房歇着吧。”

  “她思虑过重是因我之故,我不能走。”

  “因为你?”

  楚影红想起他们在姜水以《茶经》为暗号互相传讯一事,有些猜想梗在喉间欲言又止,斟酌一番后,还是决定开口。

  “昊辰,你是男子,或许不懂何谓‘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阿横素来心思重,想的多,说的少,我膝下至今犹虚,视她如己出,实在不愿见她重伤之下仍这般劳神费心,不顾自身。”

  “师叔放心,我会和阿横说清楚,妥善处理此事。”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无需长辈操心,但人言可畏,夜深了,你不方便留下来,一切还是要等她疗伤结束再说。”

  楚影红难得板起脸下逐客令,昊辰不好再坚持。

  “我去屋外,若有需要,师叔唤我一声即可。”

  “影红师叔!”端清跑来相告,“玲珑醒了,可是我们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就跟昏迷不醒没有两样,看上去非常奇怪。”

  “我去看看玲珑,端清,劳你帮我守着阿横。”楚影红面露忧色,急匆匆赶去。

  “端清,你们也一起去吧,”里屋传来苏横微弱的声音,“我想一个人静静。”

  端清道:“影红师叔叫我留下,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仍是这一句。

  “你且安心疗伤,我很快回来。”昊辰道:“端清,走。”

  “哦。”

  昊辰前去探望玲珑,施法一查,惊觉其元神被抽走,体内只剩下胎光。

  胎光保命格,故她暂无性命之忧,但若不能在三个月内找回元神,便无法保全性命。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细心的楚影红忽然发现玲珑的双手自回来起就一直攥着,强行打开后,才看到她手心里,竟有邬童留下的讯息:一手灵匙,一手元神。

  然而集齐四把灵匙,便可打开存于少阳秘境,封印着魔煞星心魂的琉璃盏,面对三界安危与父女之情,褚磊难以抉择。

  在元朗的提议下,众人决定制作一把假灵匙换取玲珑元神,经柱石掌门同意,容谷主以浮玉岛姻缘石的灵气为辅,摆下五行八卦阵,开启轩辕派存放灵匙的天玑珠。

  待容谷主抽取足够的灵气,正要撤去阵法时,姻缘石突然显灵,一道暖融红光堪堪罩在昊辰和璇玑身上。

  璇玑不明就里,看着周身红光,奇道:“这姻缘石怎么就照着我和昊辰师兄呢,别人都没有啊。”

  传闻天定姻缘的两人,站在姻缘石前,姻缘石就会显灵。

  东方岛主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奇景,笑着对褚磊道:“褚掌门,恭喜你啊,昊辰和璇玑看来是上天注定的一对。”

  容谷主道:“褚掌门,依我看等你救出大千金,也该给二千金操办婚事了。”

  褚磊满脸笑意:“是啊,这昊辰呢,乃是我少阳最卓越的弟子,配小女璇玑那是绰绰有余呀,褚某心中甚喜,他二人的婚事……”

  “他二人的婚事,掌门还是先问过昊辰,”和阳长老虽看不惯昊辰的言行,但对他的心思倒早有了解,“还有璇玑,他们自己的意愿再说吧,以免铸成大错。”

  东方岛主一听不乐意了:“和阳长老这话说的,我浮玉岛的姻缘石是由天界坠入人间,此乃天定姻缘,岂能有错?”

  楚影红语出感慨:“顺天定,还是从人意,如何选择,尽皆在己。”

  褚磊拧着眉,他是极为欣赏昊辰的,对婚事乐见其成,不明白这样一件天大的喜事,何以和阳长老与楚影红都不看好。

  “姻缘石显灵,说明这婚事是天作之合,自然当顺从天意。”

  眼看褚磊问都没有问清楚,三言两语就要定下他和璇玑的婚事,昊辰正欲推辞,一旁的璇玑比他反应更快。

  “不行啊爹,我跟昊辰师兄的婚事,不行不行的。”

  璇玑说着,动手驱散姻缘石的红光,却怎么也办不到,情急之下便要施展法术强行闯出去。

  “璇玑,你做什么?”昊辰连忙喝止,“这灵光并非凡物,不要乱来,阵法一时乱了姻缘石的灵气,过一会儿自会消散。”

  “咳咳……”

  一声极轻极细的咳嗽声,在嘈杂的环境中精准钻入昊辰耳中,他心房漏跳一拍,回头正好迎上苏横投来的视线。

  她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可笑,淡淡一哂,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昊辰转向诸位长辈,拱手礼道:“掌门,传说一事做不得真,婚姻大事更不可草率,最重要的是,弟子心有所属,无意他人。弟子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劝璇玑不要乱来的话,言犹在耳,他自己却一挥袍袖,直接从红光中走出去,那红光有感立时浮动异常,被他反手一掌狠狠震碎。

  昊辰寻着熟悉的气息一路追寻,她总是如此,再生气,再难过,仍然无比自信,即便一句话不说,只要她转身离开,他就一定会追出来。

  而他,也每次都会如她所料地追出来。

  月升沧海,夜凉如水,星河欲转千帆舞,苏横站在嶙峋的礁石上临风瞻天,神光离合,躯以鹤立,直若将飞而未翔。

  昊辰寻到人,缓了步子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怎么一个人走了?”

  海边风吹渐嚣,浪滚越狂,苏横耳畔却只有自己随心潮起伏的血液,在经脉里汹涌奔腾的声音,于混沌之中燃起一股离经叛道的热意。

  “你……”

  昊辰话还没说出口,她忽然欺身上前,不由分说覆上他微张的双唇。

  他呼吸骤凝,心头怦然如鼓乐大作,指尖却极快地找回清明,扣着她双肩把人往后带了半分。

  “这里人来人往,你名声不要了?”

  月色镶嵌银边,勾勒出昊辰凛然生辉的眉眼,苏横看得出神,如同被摄去心魄般,非但没退,反而得寸进尺地勾住他颈项,将彼此距离再次拉近。

  她无话可说,也不想听他说。

  流连于唇畔的气息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似真心流露时的柔情化骨,又似情绪压抑后的宣泄痴缠。

  如有惊涛排空,卷起心底千重悸动,长久以来的相思不露,只因入骨。

  他抬手拖住她后颈,稍加施力,便将那抹温软尽数纳于怀中,轻而易举反客为主。

  夜色雾漫进礁石缝隙,苏横抱膝坐上面迎风眺望,海上生明月,星河共影,表里俱澄澈。

  “一块来历不明的石头,怎样都与我无关,不值得你在意。”昊辰音色低回,带着琅玉的润泽,“至于那不死树的树皮,它能种出心灯,在于其蕴含的木灵之力,只要控制它,就可以左右心灯的明灭。”

  昊辰说完,便见她霍然回首看向自己,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再无往日半分柔色。

  即使她一言不发,他也能明白她想问什么。

  “四年前,我之所以会提议师父收璇玑为徒,又亲自教导她修炼《无情诀》,皆是因为她与众不同,不仅是天生的守境者,更是秘境关键所在,唯她终身守护秘境,才可确保秘境安全无虞。”

  昊辰思虑再三,做好了她会追根究底,问清他缘何有此一说的准备,但很奇怪,她只是秀眉浅颦,定定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便无声垂下视线,像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无凭无据的说法。

  他按下心底疑虑,继续道:“禹司凤惑她寻六识,诱她生出不该有的妄念,来浮玉岛后,我曾与璇玑长谈两次,这些事情已然影响到她的修行,动摇到她的道心。当下妖族对灵匙虎视眈眈,秘境更不容有失,我定要斩断她和禹司凤之间的纠葛。”

  苏横绞着腰间的织锦绦带,道:“你就不担心,万一情人咒发作,不但禹司凤会有性命之忧,还有可能导致仙门内讧。”

  “两害相权斩其重,身为守境弟子,秘境才是我首先需要考虑的。我更换心灯,引禹司凤来凛冰池,都是要他知道,纵使璇玑有心有情,可以种出心灯,却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敏言。这本是让他知难而退的手段,他若就此作罢,皆大欢喜,若不能,他死不足惜!”

  苏横抬眼望去,素月分辉落在昊辰眸正神清的眼中,坦荡如砥得令她心头巨震。

  他的杀伐,基于一个前提——

  秘境安危。

  若斩一人能护秘境无恙,他会毫不犹豫,这一人,可以是任何人。

  “我也曾犹豫过,后患无穷,唯有倾尽全力补救。”昊辰迈步朝她走去,脚下礁石粗糙如砺,每一步都在提醒着他,“绝不会给自己第二次犯错的机会。”

  海边的夜晚,狂风四起,吹得他身上衣物随风蹁跹,在她背后飘摇不止。

  “怎么不说话,又要与我存异?”

  心头的震惊在纷乱中缓缓归于平静,她摇首,声音裹着海风沉下来。

  “疫病符那次,我选择救人,结果不仅没能多救一人,还令蜚妖失智返祖,再无可用。此刻,我未处在你的位置,不懂秘境究竟有多重要,能让你如此不惜代价,不敢断言与你是同,还是异。”

  情人咒有三次机会,若禹司凤早日放下,是有一线生机的。

  可情之一事,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横茫然地直视前方海域,思绪迷惘,落不到实处,分不清自己是在犹疑,还是在体谅。

  昊辰俯身过去,将一份金丝暗纹提花的经折递到她眼前。

  “这是……”她定睛一看,“姜水那份经折?”

  “嗯,送你的。”

  她伸手接过,只见素绫封面下,经折卷首绘了一枝淡雅清新的水墨杏花,作为一名大夫,收到的礼物上绘有杏花,本能地联想到医家“杏林春暖”的典故。

  “又是你的心头挚爱?”

  “荷花书笺,以杏回之。”

  苏横一怔,错愕道:“我的荷花笺是你拾了去?还给我!”

  “本就是赠予我的,何必多此一举。”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依言取出荷花笺,苏横一把将其夺回,语带薄嗔:“这不是给你的。”

  “不给我,你想给谁?”

  “不是非得给谁,回姜水那日,我在街上闲逛,随手买来,提笔时发现无人可送,所以就写了一个字。”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苏横连忙打开荷花笺,却见里面的文字已被补齐。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你怎知我要写这首《狡童》?”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指腹拂过她因风而乱的发梢,昊辰温言道:“我与你,其实并无不同。”

  苏横翻开经折,花枝后的纸张上一笔行书轻转按重,风骨洒落,松烟墨浓黑无光,略呈冷色。

  “行行觅觅缘崎岭,步步寻寻傍涧峤。坐拥琅嬛访杏坛,驾取流霞渡玉京。”

  借月色口诵心惟,方知这“杏”,不是单纯指以杏回之,还有杏坛之意。

  杏坛,即为道家修炼之所,灵气充沛之地。

  书页折叠,长幅连接不断,她心中隐有所觉,迅速将折页全部展开。

  “瀛洲、瑶池、归墟、方丈、都广之野……”

  “上古之时,天人两界的格局,不似现世泾渭分明,我所列的仙家福地,除却几个人间仙境,其他都已升入九重天。但它们曾经存在之地,附近依然保留着充沛的灵气,你既然喜欢名山大川,灵芝仙草,不妨以此图册去游历,好过在奇闻怪谈中胡乱寻找。”

  洞天福地位于何处,如何进入,所需事物,注意事项,详尽舆图等等,事无巨细,写得样样俱全,仿佛他曾亲自踏遍过图册上的每一寸土地。

  没人比昊辰更清楚,她寻找洞天福地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写这份图册,是从神农殿回来当日,远早于拾到她的荷花笺,几乎是在瞬息一念中,她就想明白——

  这便是他度之以往,参之平素,不会做,却又做了,令他心生迷惘,需要被开解的事。

  昊辰对妖族厌恶至极,认定妖性本恶,无法明礼仪化之,当处重典以灭之,可偏是自己,总在有意无意地,让他处于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多番违背自己坚守的原则。

  她心如风中竖幡,烈烈呼号,纤巧素洁的长指收紧经折,轻声道:“师兄,你真的是圣人吗?”

  “我是不是圣人,你方才不是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刚气昏头了。”她倾身贴近他,芳泽无加的脸上漫开薄绯,声音软得厉害,“你让我再试试。”

  烟笼寒水,浪击碎玉,月下身影重叠,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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