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至,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浮玉岛正殿外,高筑刑台,玄铁锁链缚住禹司凤,将其锁在其刑台正中,各派弟子闻讯云集,尽皆齐聚于此,屏息静观。
昊辰一袭广袖深衣,步履沉稳,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缓步拾级,踏上刑台,本就凝滞的气氛更添几分肃穆。
“近日妖魔横行,作恶累累,更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攻浮玉岛,杀我仙门弟子,夺我仙门宝物,天下势如累卵,岌岌可危。我等身为仙门正派,该斩妖降魔,维护天道,敢问诸位,是也不是?”
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明澈,茫茫炫目,照得台下一众弟子忍不住微眯起眼。
“然妖族狡猾,修炼成人形实难分辨,防不胜防,我等既要除妖,便当先行自查,再推己及人!”昊辰转向禹司凤,目光如炬,“今有离泽宫弟子禹司凤,与天墟堂妖魔勾结,祸乱正道,理应诛之!”
他立于刑台之上环视众人,神情凝重,开口时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眉宇间不容置喙的英武之气,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妄动。
“可我仙门行事,向来以理服人,无铁证则不能滥杀。是以,今借打妖鞭验明正身,若禹司凤能挨得三记打妖鞭,自证清白,那便罢了,否则打妖鞭下妖形毕现,当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昊辰足下一点,身形如惊鸿飞掠,落地时衣袂翻飞,凛然拂袖,道:“请打妖鞭!”
容谷主袖袍一扬,法诀暗掐,打妖鞭应召而来,精光闪烁,稳稳落入昊辰掌心。
昊辰执鞭卓立,身姿挺拔如松,右手微微一振,长鞭所指处气流激荡,裂石碎道。
气氛凝结,正欲行刑之际,一道身影破围闯入,璇玑鬓发微乱,裙摆沾尘,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她直奔刑台,再三言明禹司凤谴灵兽去天墟堂,是为了帮她取得万劫八荒镜,恢复六识,绝无和妖族勾结之意。
此番言论若是提前表明,或有转机,可是有过璇玑四处求情,擅闯地牢,带人劫狱,以死相逼等诸多行径,如今任谁都分辨不了这是否她苦思冥想后,得来的又一托词借口,已然无法动摇在场诸位掌门、长老分毫。
鞭刑如期而至,昊辰足踏清风,飞身扬鞭,打妖鞭在他掌心骤然绷直,似鹤啸九天,龙吟九霄,惊起的风暴碾过一切。
“说!你是不是妖?”
禹司凤挨了一鞭,挣扎着艰难起身:“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只不过是你们预设好的答案,我说再多也没有用,还有两鞭,来吧。”
“好!”
昊辰话音一落,手起鞭落,金光撕裂晴空,气吞山河万里。
两鞭下去禹司凤倒地不起,呕血不止。
在璇玑声嘶力竭的抗辩中,褚磊面露不忍:“诸位掌门,你们看还要打这第三鞭吗?”
“说好三鞭就三鞭,”容谷主第一个不答应,“岂有随便更改之理,就算他不是妖,但他至少还藏着一妖,不把妖交出来,还是该打。”
“既然已经说定了,就不用再犹豫了,”东方岛主转而看向元朗,问道:“副宫主,你的意思如何?”
元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离泽宫从不偏私,闲言闲语到时候麻烦,要打就打吧。”
昊辰闭目一瞬,复又睁开,握紧打妖鞭的指关节声声作响。
“说!你是如何与妖勾结的?早些说出来,也免得灰飞烟灭!”
“还有……一鞭……”
“冥顽不灵。”
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打妖鞭携雷霆万钧之势,自半空劈下,足以劈山断岳。
鞭影落下的一瞬间,一声剑鸣陡然震彻天地,定坤剑冲破重重桎梏,精准无误地隔开挥向禹司凤的打妖鞭。
两股灵力凌空相撞,定坤剑气强横无可匹敌,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打妖鞭竟生生被震得寸寸碎裂,飞溅的碎片带着余威四散,将在场所有人全都震得倒退半步。
随着璇玑眼冒蓝光,一跃而起的挡在禹司凤面前,大家才如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
璇玑身上有乱神怪力。
打妖鞭碎裂,没有第三鞭无法验证禹司凤的身份,容谷主意欲以阎罗钉再次审问,被赶到的离泽宫大宫主拦下。
大宫主对着各派长老一通鄙夷,最后甩出一具妖物尸体,称此妖用暗器行凶后要逃,恰巧被他撞见擒拿。
楚影红检查后,道:“手上确是之前灭口的毒液。”
大宫主探爪将妖尸收走,怒意冲天:“你们真是好本事!当我离泽宫的人都死了吗?”
面对大宫主的滔天怒火,在场各派长老一时竟没有吱声的,就像是真的心虚了,唯有昊辰还保持着一贯的从容。
“大宫主不必动怒,手上有毒液与袖口有毒液,无甚区别。大宫主动手怎么不留活口,如今死无对证,何以证明它就是真凶?”
大宫主盯着台下这个站在众人身前,镇定自若的少阳弟子,犹记四年前,他去少阳派参加簪花大会,正是此人前往山门接引。
彼时尚名不见经传,就能一招化解他的攻势,还给他吃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更是簪花大会上,唯一列席长老位的普通弟子。
后来夜审庄照临,当着各派长老的面掌控全场,对付祸斗、蜚妖、骨镜阵、猎神榜统统都有份,妙龄驰誉,声明遐迩。
怀疑灵兽小银花的身份,找到天墟堂的黑白指环,发现司凤袖口的妖毒,察见渊鱼,眼神毒辣,年纪轻轻便修炼至阳厥功最高境界,开启打妖鞭行刑,害得司凤性命垂危。
眼下又来质疑他杀人灭口,属实可恨!
“死无对证?”大宫主倨傲冷笑,对着身后招手,“那他总是活的吧!”
离泽宫弟子押着一名男子过来,大宫主道:“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被杀的仙门弟子,你们看清楚了,他到底是死还是活!”
经钟敏言确认,此人正是那个在天墟堂堂口,被小银花杀害的仙门弟子。
“他是中了我离泽宫的秘术,刺奇穴伤人以至假死,我徒儿将法子传给了他的灵兽,才避开了天墟堂,可笑你们这些长老们偏偏自以为是,冤枉我徒儿!”
昊辰冷冷审视那弟子,道:“这只能证明蛇妖并未杀人,与潜进地牢,杀天墟堂俘虏灭口一事无关,大宫主莫要张冠李戴。再者……”
“昊辰!不必再说了。”
褚磊看到昊辰那逼人的灼灼目光,只恐他下一句就要质疑这仙门弟子乃妖族幻化,如同地狼假扮柱石掌门一般,届时不知事态要发展到何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本就心存恻隐,此刻更不愿仙门内部因禹司凤一事分崩离析,只想顺势息事宁人。
然而,大宫主如何能够就此罢休,定要逼问出究竟是谁言之凿凿指认自己徒弟是妖,迫于压力东方岛主只能交出清榕。
大宫主以阎罗钉逼供清榕,终于得到天墟堂藏匿在不周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