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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东海之滨

世治则麟

鲛人虽不废织绡,却速度极缓,更有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织出一匹鲛绡,且鲛人避世,能流传到人间的鲛绡少之又少,故而弥足珍贵,万金难求。

  避开如织人流,沿着青石板路前行,一间矮小破屋建在小巷通幽处,店门前挂了一个老旧牌子,歪七扭八地写着“沧海月明”四个字,大有大隐于市的地下黑市之感。

  想起出发时,昊辰说再珍贵难得的宝物,亦可以物易之,苏横不由迟疑道:“博易场的隐蔽入口?”

  昊辰莞尔:“一处有售鲛绡的铺子罢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店名倒确实和鲛人有关,但走入店中,内里光线昏暗,四壁萧索,除了一个没精打采,在拨弄算盘的青年外,只有些破桌烂椅,实在不像是能倒卖价值万金的鲛绡之所。

  “哟,两位仙长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鄙人十二郎,乃此店掌柜。”他懒洋洋靠在柜台上,满脸堆笑,“本店有诸多水系法宝可供挑选,不知仙长们想要点什么?”

  “鲛绡。”昊辰言简意赅。

  “鲛绡?”

  十二郎暗自观察昊辰,见他鹤骨仙姿,气度高华,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仙门子弟。

  “鲛绡入水不湿,投火不焚,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乃稀世珍宝,向来无价无市,仙长想要它……”

  昊辰往柜台上放下一物,打断十二郎的碎碎念。

  “男女成衣各一件。”

  那物紫如黑晶,散五色光,苏横尚未看清究竟是何物,十二郎一副怕昊辰反悔的模样,一把抢过揣入怀中,年轻市侩的脸上爬满笑纹。

  “嘿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招待不周还请仙长见谅。”

  他嘴上致歉,实际却无半分招待动作,只从柜台下翻出本厚册摊开,图册里面尽是男女衣物图样,男左女右,一页一式。

  “两位仙长挑选吧。”

  苏横道:“不是说鲛绡产量极少吗,怎么有这么多可供选择?”

  “姑娘有所不知,鲛绡乃宝物,您选好样式披上,无需裁剪便会随心成衣。”

  “这般神奇,那我心中有数,不必看了。”

  “不看也行,只是海底与陆上不同,这册中衣物,无论是样式还是用色,都更适合水中行止,若不去海底便无需看。”

  “原来如此,师兄,来选衣物啊。”苏横拉过昊辰翻看图册,道:“这件好看,但样式繁复,不便行事,这件倒是轻便,又着实丑了些。”

  十二郎见他二人比肩而立,举止亲密无男女大防,对他二人关系了然于心,笑着帮忙翻过:“姑娘,瞧瞧中间这些,相邻两页的男女衣物,所用形制、图样、颜色,那都是偶烛施明,相得益彰啊~”

  苏横看向昊辰,他只是淡淡垂眸,不为所动的样子似未听闻十二郎所言。

  她默默收回视线,又翻去几页才停下:“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就要这件。”

  “可这是男装。”

  “对啊,给我师兄选的,掌柜的,你觉得适合我师兄吗?”

  昊辰顺着她指尖看去,那是一套青冥色衣物,幽碧幽碧底色缀着一丝华紫,肩上织就简约素色流云纹,轻盈通透,不显沉闷。

  “高天深海之色,万分契合这位仙长深不可测的气度,”十二郎拨草瞻风,看昊辰没有异议,便指着边上同款同色的女装,又道:“青苍幽远,鄙人觉得这件最衬姑娘你高不可攀的气质。”

  苏横郑重点头,展颜道:“英雄所见略同。”

  昊辰见他二人煞有介事地一唱一和,不禁哑然失笑。

  十二郎转身去内堂取鲛绡,昊辰似对这铺子颇感兴趣,抬眸四下打量,苏横百无聊赖翻着图册,指尖接连划过数页,忽而顿在一处。

  这图上衣物的纹饰,是一串标着数字的符号,状若一种鲜见文字。

  “师兄,你识得这是什么吗?”

  昊辰瞧了一眼,道:“减字谱。”

  “减字谱?”

  “就是琴谱,由以文字记录的古琴谱演变而来,减取琴谱的指法、术语中较具特点的部分组合而成。这首是《碣石调·幽兰》。”

  “仙长说的没错,”十二郎捧着鲛绡出来,“这件鲛绡绘以兰花图纹,典雅高洁,姑娘姱容修态,仙姿佚貌,偶尔尝试这种清雅脱俗的衣裳,定然别具一格。”

  苏横听着十二郎的夸赞,却表现得心不在焉,伸手接鲛绡时险些脱手,幸而昊辰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仙长!”二人正欲离开,十二郎隔着柜台高喊:“您下次若要易宝,可千万记得小店名叫‘沧海月明’啊。”

  昊辰没有回答,只是淡声对明显有些陷入沉思的苏横道:“走吧。”

  十二郎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仙长,记得来找我十二郎!”

  走出沧海月明一段距离,昊辰正想询问苏横怎么了,她已率先幻出一本手札,将其展开。

  “师兄,你看这些字,是不是减字谱?”

  是那本镜使留给她,记载着聚精术的手札,昊辰心知有古怪,辨认过后,否定道:“不是,但字形结构,组成方式,和减字谱的原理如出一辙。拿到手札时,我也曾打开看过,当时并未见到这些符号。”

  “这是一种姜水的小把戏,名为‘走火’,用两种特殊药液研墨,一则遇火即燃,一则经火不褪,先以经火不褪的墨汁写字作画,再覆以另一种,想要看底下究竟是什么,需要点火将上面一层墨汁烧掉。”

  姜水的大傩之礼中,那个扮演柏麟帝君的傩人,便是以此法变化形貌。

  由此可见,镜使对姜水有所了解。

  “镜使用这种文字来描述符箓的玄奥之理,说明他懂音律,识琴谱。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栾娘曾说,镜使喜欢对着星盘哼哼唧唧。”

  昊辰看着星盘上的五条圆轨,和十二颗光珠,道:“五跟十二,指的是五音十二律,镜使融乐理入奇门遁甲,创星盘封印,开启之法当是一段乐曲。”

  “天下乐曲何其之多,镜使哼的会是什么曲子呢。”

  昊辰讱默未应,心中却已有定论,这首曲子,必与灵枢有关。

  以前她总说仙乐抚人心,时常按指吹箫,每当悠扬舒缓的洞箫声响起,他都会从旁抚琴相和。

  虽然后来他的琴意再也无法融入她的箫声,但他们琴箫合鸣过的每一首曲子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重珠帘垂落,绮窗半开,风至而鸣,有珩佩琳琅之声。

  昊辰用灵枢喜欢的乐曲,一一试着星盘,然而封印始终毫无反应。

  就连《九渊》,这首因为他所谱,被灵枢称为最讨厌的琴曲都试了,仍是不对。

  群雁南翔,鹄鸟辞归,一侧窗门被完全打开,冷风迎面灌入,送来一段耳熟的旋律。

  昊辰循声望去,苏横单手支颐,坐在窗边和着风吟鸟鸣轻声哼唱。

  这首无名曲调,在鹿台镇、鸣泉涧、观鱼水榭、旭阳峰,他听她哼过很多遍,甚至觉得在更早之前便听过。

  “你在哼什么曲子?”

  苏横愣了愣,似乎自己也不清楚,随口道:“姜水小调吧。”

  姜水小调……姜水乃神农故里,神农为南天之祖,灵枢是南天帝姬,冥冥之中,似有关联。

  “试试。”

  苏横一脸茫然,却在接过星盘时灵光一现,想通其中关节。

  她依照小调的旋律尝试滑动星盘上面的珠光,调整轨迹。

  起初,封印并无任何变化,但随着曲调临近结尾,只听“咔嚓”一声,似有关捩被转动,紧接着一股无形之力,猛然冲破封印星辉。

  五彩光束瞬间四散,明光发溢中,一道无比熟悉的留影缓缓浮现。

  少女手执玉箫独坐蔚蓝海边,珠压腰衱光彩璘玢,蓝粉霓裳飘逸蹁跹,织锦衣裙上精致繁复的花纹中,隐约可见两个字——

  凤鸿。

  人之于自己,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辨别力,苏横望着留影,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自己。

  “凤鸿……原来凤鸿草堂的创派祖师凤鸿娘娘,和南天帝姬本是一人。难怪孽镜能预判我与凤鸿草堂的渊源,只因它们要找的,本就是南天帝姬!”

  昊辰眸色微动,一千多年前,灵枢为赴天帝婚宴来中天神殿时,便是做了这般簪星曳月,戴金佩玉的盛装打扮。

  当日,东海大壑掀起滔天巨啸,她擅自前去处理。

  他闻讯赶至归墟,见她坐在海边吹箫,为一只受伤的小鲛人疗伤。

  那曲子,便是这首姜水小调。

  彼时他只听到后半段曲调,而灵枢从未在他面前哼过全曲,故而总觉熟悉,却迟迟没能忆起。

  留影为由下向上的仰视视角,这分明是小鲛人的记忆。

  如他多年前在鹿台镇所言——

  鲛人,不正是一只生在海底的水妖?

  鲛人族的龙绡宫,定能找到更多关于镜使的真相。

  苏横不知昊辰在瞬息一念中想到什么,兀自道来自己的疑问:“镜使收藏南天帝姬的留影,以乐曲设封印存之,构思之巧妙,足见其用心,可又杀光她的后世门人,何其残忍狠毒。”

  昊辰眉头轻微蹙起,闪过一丝厌色,冷然道:“既欲其生,又欲其死。”

  苏横思索片刻,眼神渐渐坚定:“若镜使对南天帝姬是如此复杂的情感,待有机会见到他,我可以利用这张脸,或许能得到五行祭坛、还有孽镜的线索。”

  “明日清晨潮落之时,沿潮水退却方向而行,经海中水漩,可到龙绡宫。”

  “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下榻。”苏横瞧了眼外边,轻咳一声,“近来秋燥,嗓子好干,我的漉梨浆怎么还不上?”

  昊辰摇了铃,没一会儿店小二端着食案进来,看到大开的窗门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放下菜品,将窗户牢牢关上不止,还要再三检查。

  “两位客官定是刚来我们镇上吧,这窗开不得。”

  苏横浅啜一口漉梨浆,冷饮入喉,润燥解烦,才好奇道:“这是何故?”

  “近来附近几个村镇有蛇妖作祟,那蛇妖最喜欢从窗户爬进来,用蛇尾劈开颅骨,食人脑髓,”店小二满脸惊恐道:“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已经死了很多人。”

  “出这么大的事,没有向仙门救助吗?”

  “倒是来过几位仙长,可……唉,全都有去无回,死状极其惨烈!”店小二忧心忡忡,“两位千万不要开窗,尤其是夜深人静时,虽说被蛇妖盯上,关门关窗亦是无用,但总比开着安全,是不?”

  “什么蛇妖喜欢食脑髓?”

  昊辰摇首,柏麟帝君统御众仙,而非群妖,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妖类,便是他也认不全。

  “晚间开窗看看便知。”

  “我就知道你不会袖手不理。”

  店小二从二人对话里听出了关键讯息:“两位想除妖,莫非也是仙门中人?”

  苏横侧首,笑着冲店小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店小二连连点头,随即惋惜道:“之前的仙长们也是信心满满,最后全都脑袋开了花,两位年纪轻轻的,何必呢?”

  “小二哥,我们仙门弟子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不可明知有妖孽作祟,却畏死贪生,假作不知。”

  “话是如此,小的也希望两位能成功,日后大家伙都可以过安生日子,但说句实在话,任何人都犯不着平白无故为无关的人送命。”

  苏横颔首:“小二哥言之有理,但我们当仁不让。”

  “两位若真想除妖可千万小心,那蛇妖法力高强,不可小觑。”

  “多谢小二哥提醒。”

  “两位客官用膳吧,小的先行退下,有事摇铃唤我。”

  今夜无月,唯有几颗寥落星辰点缀无尽夜幕,深沉的钟声遥遥传来,为夜晚的寂静更添一抹清幽。

  临街建造的客栈二楼,窗门微开,透进几缕萧瑟秋风,黑影附着墙壁缓慢攀上,每一会儿便爬入房中。

  一道强劲的金光乍亮,裂电般劈开浓稠暗夜,那黑影急骤倒掠,与此同时,凛冽剑锋擦着窗框破空而至,将半扇雕花窗斩得木屑横飞。

  长街上,玄嚣剑剑势纵横,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迸溅的灵力裂碎足下青砖,碎石惊砂漫天坠落。

  昊辰目力极佳,又与妖物近身缠斗,即使灯影摇晃,光线昏暗,亦已看清此妖身形如人,着破烂旧衣,獠牙倒钩,双爪尖利,裸露在外的皮毛上纹路相间,绝不可能是蛇妖。

  “如此偏远小镇竟卧虎藏龙,比先前几个牛鼻子老道厉害不少,今夜就吃了你的脑髓,更胜吃这镇上千人万人。”

  “狂妄!”

  “是否狂妄,臭道士你心中有数,让你试试你那些同道中人的功法。”

  妖人双腿微曲,猛然跃起,黑夜仿佛被锯齿撕咬开一角,露出微弱天光,妖气以迅雷之势洞穿其中,朝昊辰逼仄过去。

  虽说徒有其表,不得要领,但昊辰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轩辕绝学踏碎虚空。

  簪花大会上他曾见石枫用过,莫非此妖吸食过轩辕派弟子的脑髓,并窃其记忆,取其功法?

  周遭污浊妖气弥漫,飞沙走石裹着腐肉的酸臭味劈面压来,令人作呕。

  那妖人嘶吼着,血盆大口骤然裂至耳根,猩红长舌弹射而出,足有一丈多长。

  妖舌灵活运转,扭曲盘绕,粘液沿舌尖倒刺滴落,青砖石板被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着败衣,手虎爪,食人脑,盗记忆,舌出盘地丈余。

  “獏㺔。”

  “哈哈哈,有见识,之前那些臭道士被我吸干了脑髓也不知道我是谁,你看起来真是越来越合我胃口了。”

  “你既承认杀人食脑,那便受死!”

  昊辰在密不透风的妖力绞杀中站定,骈指前伸,虚点剑锋,玄嚣剑分化数影,绽霞光万道。

  “昊辰!”苏横在他身后高声唤他,“用这个砸它舌头!”

  昊辰闻言左手一挥,几块赤红滚烫的石头,破空飞去,重重砸在獏㺔吐出的猩红长舌上。

  獏㺔被烫得剧烈抽搐,无法自控地收回舌头,妖力大减。

  昊辰旋身运剑,真气浩荡似江河倒卷,九霄云变,沿经脉奔涌至剑尖,点点金光爆射,一剑击碎妖瘴。

  三尺寒芒抵在獏㺔咽喉,昊辰冷着声:“几时杀的轩辕派弟子,他叫什么名字?”

  “最近吃的人脑太多,不知你说哪个。”

  獏㺔被烫伤舌头,说话含糊不清,偏生十分嘴硬。

  昊辰将玄嚣剑递近半分,血色顷刻洇染剑刃。

  “岂有只盗武功招式,不盗身份姓名之理!”

  话音落,一颗烧透的碎石被踢到獏㺔面前,苏横走了过来,扬起的指尖上燃着一簇火苗。

  “适才你们打架,将这石板路砸得稀烂,到处都是碎石,真是硌脚。”

  烧大石以投其舌,数摧则欲死不能,獏㺔对自己的弱点最清楚不过,听出苏横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当下没了心气,赶紧老实交代。

  “三天前,叫石明。”

  轩辕派早已被天墟堂灭门,不想居然有幸存者,可既然生还,何不回仙门?

  “他来此做什么?”

  “他因药物受制于妖族,收到命令前来东海碰头,说是要修什么祭坛。”

  归墟祭坛!

  昊辰神色一凛:“何时何地?”

  “明日,龙绡宫。”

  獏㺔见昊辰敛眉有思,悄摸摸想移开一点距离,眼前寒光一掠,几乎被削断舌头,登时血流如注。

  “拿来!”

  “是是是,”獏㺔吓得抖如糠筛,赶紧掏出一枚令牌和一件鲛绡,颤颤巍巍奉上,“我本来打算溜进祭坛,凑凑热闹,所、所以还留着。”

  昊辰接过令牌,只见上刻着半个“业”字,赫然正是孽镜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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