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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故障

致命游戏第一季

圆形大厅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紧张。金属长椅冰冷刺骨,没人愿意长时间坐着。

  墙上流动的符号和数字像某种无法解读的天书,无声地强调着这个空间的诡异。

  李惠利(61号)的注意力大多在啜泣的申在英(12号)和试图安慰她的崔成元(33号)身上。

  “老爹”笨拙地拍着女孩的背,嘴里念叨着“会没事的”、“别怕”,额头上还带着之前挣扎留下的汗迹和灰尘。

  惠利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加入安抚的行列,试图用自己的冷静影响女孩。

  但她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大厅边缘那个孤绝的背影——郑受彬(47号)。

  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面对着墙壁上流淌的数据流,仿佛能从中看出逃离的密码。

  通过那该死的羁绊链接,惠利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刻意维持的、深不见底的沉寂。这种刻意的隔绝让惠利心里莫名发堵。

  朴美善(28号)检查完大厅唯一的出口——一扇严丝合缝、目前毫无动静的圆形金属门——后,走到了李惠利身边。

  她的目光扫过受彬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惠利说:“47号没事吧?刚才你们那边动静不小。”

  李惠利摇摇头,苦笑一下:“差点掉陷阱里,还好…运气好。”她省略了那些难以启齿的情绪纠缠和链接感应。

  朴美善了然地点头,没有追问,转而说道:“这地方不像终点。门打不开,像是在等什么。或者…等人齐?”

  她的目光扫过大厅里寥寥无几的幸存者。进入第四关时有31人,现在这里加上她们也只有七人。

  金泰梨(13号)、李在镕(08号)、徐泰允(19号)、金哲洙(66号)及其跟班皆不见踪影。死亡,或者还被困在迷宫的某处。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圆形金属门上方,一个红色的指示灯突然亮起,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所有幸存者瞬间紧张起来,目光聚焦过去。

  “牧羊人”那优雅而冰冷的声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那些流动的符号突然加速、重组,最终凝聚成几行清晰的文字,同时一个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女声将其读了出来:

【区域安全屋激活】 

【当前人数:7】

【达到开启人数要求】

【最终出口路径计算中…】

【计算所需能量不足…需补充情绪样本…】

  文字下方,浮现出七个不断闪烁的光点,对应着在场七人。

【请各位候选者依次将手掌置于指定感应区】

【系统将采集当前情绪状态作为路径计算参数】 

【警告:情绪波动值低于阈值或提供虚假样本者,将视为无效单元,无法获得路径信息】

  文字和语音消失,墙壁上只剩下那七个闪烁的光点,以及大门旁边突然亮起的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大厅里一片死寂。

  “情绪样本?”崔成元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不安,“这…这又要搞什么鬼?”

  申在英吓得往后缩了缩。

  李惠利的心沉了下去。又是情绪!这个迷宫的核心就是玩弄人心!谁知道所谓的“采集”会带来什么后果?是更深入的精神窥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陷阱?

  朴美善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权衡风险。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郑受彬突然动了。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走向那个手掌凹槽。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47号!”李惠利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

  郑受彬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她别管。然后,她将自己的右手稳稳地按在了凹槽内。

  凹槽边缘亮起一圈幽蓝的光,沿着她的手掌轮廓扫描而过。

  墙壁上,代表她的那个光点开始剧烈闪烁,颜色变幻不定,最终定格为一种极其深沉的、近乎黑色的蓝。

  旁边的数字跳出一连串惊人的高值——压抑等级:极端。控制力:卓越。稳定性:高。 样本有效。

  整个过程很快,郑受彬收回手,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被扫描的不是她的情绪,而只是一个冰冷的工具。

  她退后一步,目光扫过其他人,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

  有了她带头,朴美善第二个上前。她的手按上去,光点闪烁后变成一种沉稳的褐色。警惕等级:高。决心:高。稳定性:良好。 样本有效。

  接着是崔成元,他的光点是一种焦虑的黄色。担忧等级:高。父性关怀:检测到。稳定性:中。 样本有效。

  申在英几乎是哭着被崔成元半扶着完成采集的,光点是脆弱闪烁的浅灰色。恐惧等级:极端。无助感:高。稳定性:低。 但系统依然判定样本有效。

  轮到李惠利了。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她能感觉到郑受彬的目光落在她背上,沉甸甸的。

  她将手掌按入凹槽。冰凉的触感传来。她拼命在心里想着冷静、专注、拆解谜题…但那些混乱的思绪——对泰梨的担忧、对受彬的困惑、对未知的恐惧——不受控制地翻涌。

  墙壁上代表她的光点疯狂跳动,颜色在代表焦虑的黄、代表悲伤的蓝、代表混乱的紫之间快速切换!旁边的数值剧烈波动!

  情绪波动值:过高…稳定性:过低…警告…

  李惠利心里一慌,几乎要失败!

  就在这时,通过羁绊链接,一股极其强韧的、冰冷的“平静”感猛地传递过来!

  像一股寒流,瞬间浇灭了她脑中沸腾的杂念!是郑受彬!她在主动干预!

  惠利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全力沉浸入那片被强行灌输的“平静”之中。

  她的光点颜色终于缓缓稳定下来,变成一种略显苍白的浅蓝色。情绪波动值:中。稳定性:中。样本有效。

  她松了口气,收回手,手心全是冷汗。她不敢去看郑受彬,心脏狂跳,既感激又有一种被彻底看透的羞窘。

  剩下的两人也完成了采集。

  所有光点熄灭。合成女声再次响起:

【样本采集完毕】 

【计算中…】 

【路径生成…】

  那扇紧闭的圆形金属门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通道尽头,似乎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恭喜各位,通往最终出口的路径已开启】 

【祝你们好运】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脸上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这更像是一场筛选,而不是奖励。

  朴美善率先做出决定,她示意崔成元照顾好申在英,然后对郑受彬和李惠利点了点头,率先谨慎地走向那条白光通道。

  郑受彬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跟上。

  李惠利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安全屋”,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就在她即将踏入通道时,她似乎隐约听到身后远处的迷宫深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像是金属被用力撞击的声响……

  她的心猛地一揪。

  是错觉吗?还是…泰梨?

  通道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将谜团和担忧再次锁死在后。前方等待她们的,是迷宫的最终阶段,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残酷剧场?

  而那个生死未卜的黑客少女,是否真的已经被迷宫吞噬?

  第四关的终点近在眼前,但生存的代价,似乎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羁绊链接那头传来的、郑受彬刻意维持的冰冷平静下,李惠利似乎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针对可能威胁的凌厉决意。

——————

  圆形大厅里的气氛因金属门的开启而更加诡谲,那柔和的白光通道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审判之地。

  就在朴美善(28号)打头,郑受彬(47号)紧随其后,李惠利(61号)迟疑着也要迈步时——

  “咔哒…轰…”、“滋啦…”

  接连不断的机械运作声响起!大厅另外三面原本毫无缝隙的墙壁,竟然同时滑开了新的入口!

  更多的幸存者找到了这里!

  杂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甚至压抑的哭泣声从各个入口涌来。一股混合着汗水、血腥和臭氧的浓重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首先从左侧入口冲进来的是66号金哲洙(“笑面虎”)和他仅存的两个跟班。

  金哲洙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淡去了不少,衣服凌乱,眼神却更加兴奋,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他的跟班们则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正前方的入口则涌入了更多散人玩家和中下层团队的幸存者。他们看起来更为凄惨,个个带伤,神情惊恐绝望。李惠利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

  没有。

  13号金泰梨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拨人里。

  她的心沉了下去,那个摔碎酒杯、眼神受伤的黑客少女,恐怕真的…

  圆形大厅顿时变得拥挤不堪。幸存者人数激增,粗略看去,竟有接近二十人!不同团队、不同状态的玩家聚集于此,互相警惕地打量着,空气中充满了不信任和紧张。低级的争吵、因伤痛发出的呻吟、以及压抑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安静!”朴美善提高声音,试图维持秩序,“这里有规则!”

  她指向墙上手掌形状的凹槽和那些闪烁的文字。

  新来的人们注意到规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情绪样本?这听起来就充满陷阱。

  “情绪样本?真是恶趣味的把戏。”金哲洙嗤笑一声,但他第一个上前,将手按在凹槽上。光点闪烁出危险的、带着猩红边的深紫色。兴奋等级:极高。控制欲:极端。稳定性:异常(扭曲)。 系统判定样本有效。他脸上的笑容回归,仿佛觉得这很有趣。

  其他幸存者依次上前,光点颜色各异,大多充斥着恐惧、焦虑和绝望,但都勉强通过了采集。李惠利在郑受彬通过链接传递来的冰冷“平静”的辅助下,也再次有惊无险地完成。

  所有样本采集完毕(接近二十份)。合成女声响起:

【样本采集完毕】 

【计算中…】

 【路径稳定…通道扩容完成】

  那扇圆形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变得更为宽敞,后方白光通道的景象也清晰了一些,似乎通往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

【最终出口路径已稳定并扩容】

 【请各位候选者有序进入】 

【提醒:出口识别仅记录前二十位抵达者】

  名额有二十个!而现场幸存者接近但可能略微不足二十人!

  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但竞争依然存在。人群开始涌动,向着通道入口挤去。

  “走!”郑受彬对李惠利低声道,依旧保持警惕,护在她身侧。

  李惠利被裹挟在人群中,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这个诡异的安全屋大厅,心中为金泰梨祈祷,然后跟着郑受彬,冲入了那片白光之中。

【迷宫终点 - 圆形广场】 

  冲过白光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圆形广场,穹顶高耸,看不到顶端,只有模拟天光的柔和光源落下。

  广场中央空空如也,边缘则是一圈紧闭的、编号不同的金属门,这里不像出口,更像一个中转枢纽。

  先抵达的玩家们茫然地站在广场上,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李惠利和郑受彬、朴美善、崔成元、申在英等人也陆续出来,和其他幸存者汇合。金哲洙和他的跟班们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这里就是终点?” “出口在哪里?” “那些门是干什么的?”

  疑问在玩家中弥漫。

  突然,广场中央的地面亮起!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出现,正是“牧羊人”那个优雅而模糊的身影。

  “恭喜诸位,成功穿越‘心象迷宫’。”牧羊人的声音经过扩音,回荡在广场上空,“你们证明了你们在极端精神压力下的韧性和…价值。”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作为奖赏,你们将获得短暂的休整时间,以及…通往下一阶段的资格。”

  话音刚落,广场边缘的一扇编号为【5-PREP】的金属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一条明亮整洁、像是通往准备区域的走廊。

  “请通过此门,前往休息准备区。你们将获得食物、基础医疗处理和下一关的简要说明。”

  经历了迷宫的身心折磨,听到“食物”和“医疗”,不少幸存者脸上露出渴望和放松的神情,开始向那扇门移动。

  然而,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广场!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全息投影上的“牧羊人”影像剧烈波动了一下,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或许是伪装的)急促:

  “警告!4区实验体收纳程序发生干扰!重复,4区干扰!非安全人员请勿靠近观测区!”

  伴随着警报,另一扇标注着【4-AREA】的金属门旁边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了一瞬!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但足以让广场上的玩家看到里面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是一个充满冰冷金属和玻璃仪器的空间,像一个高科技实验室或手术室。几个穿着完全密封白色防护服、戴着诡异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在忙碌。

  而最让人血液冻结的是,房间里并排摆放着几个透明的医疗舱或束缚床!上面躺着的人毫无生气,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电极贴片!

  李惠利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了!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的,赫然是——08号李在镕!他双眼紧闭,脸色灰败,毫无平日里的傲慢和算计,像一具被剥离了灵魂的玩偶!

  旁边另一个舱体内,是19号徐泰允!他同样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吓人,仿佛正在接受某种非人的处理!

  景象一闪而过,墙壁迅速恢复为不透明的金属原状。

  但那一瞥足以让所有幸存者如坠冰窟!

  “刚才那是…”

   “是08号!还有19号!”

   “他们不是在海里就…就被淘汰了吗?!”

  “那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对他们做什么?!”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玩家中蔓延。原来失败者并没有简单“死去”,而是被送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方!

  全息投影上的“牧羊人”影像稳定下来,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优雅,仿佛刚才的干扰和“意外”泄露从未发生:

  “一点小小的技术故障,无需担忧。4区并非你们的目的地。” “那么,剩下的诸位,请尽快通过【5-PREP】门前往休息区。下一场游戏正在等待你们。”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此刻听起来却无比恐怖。

  再也没有人觉得“食物”和“医疗”是奖赏了。每一个人都脸色惨白,浑身发冷。金哲洙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

  郑受彬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眼神冷得能冻伤人。

  李惠利感到一阵反胃,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远非筛选或娱乐,而是某种更黑暗、更非人的东西。金泰梨的失踪,也因此被赋予了更可怕的可能性。

  第四关结束了,但奥林匹斯游戏的真正恐怖——那隐藏在游戏背后的、冰冷非人的生化实验——通过这次“意外”的窥视,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

  他们战战兢兢地、如同走向另一个刑场般,走向那扇【5-PREP】门。

  真正的噩梦,现在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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