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救护车的警报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刺耳,一道白光从远处射来,照得人心头发紧。
车子无法驶入小道,只能停在路口。急救人员将宋平贵抬上担架,匆匆离去。人影消失在夜色中,只剩红蓝灯光在桥上无声旋转。
回到屋内,众人都垂着头,一片死寂。宋老爷子坐在炕沿,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摇头叹息:“真可惜了,这么年轻。”
张若闻的表姨站在煤炉边,一边用火钳添煤一边接话:“是啊,贵子这些年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国外留学,宋长富这个当爹的从来不管不顾。现在倒好,听说儿子有钱了,竟然还厚着脸皮上门讨要……”
舅妈在一旁鄙夷地撇嘴:“切,这算什么?宋长富之前拿平贵和他/外国男友的事要挟他,闹得平贵工作都受影响。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那些长舌妇天天在背后指指点点,真是造孽!”
表姨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人平贵爱喜欢谁就喜欢谁,碍着谁了?宋长富这么一闹,生生把孩子往绝路上逼啊。”
男友?平贵哥有男朋友了?
张若闻怔在原地,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信息。转念一想,国外风气开放,倒也不足为奇。
风波过后,屋里陷入诡异的寂静,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抽走了。
张若闻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出门。
夜凉如水,宋梅独自坐在门口的照明灯下,单薄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孤寂。
“妈……”
张若闻站在门边,身上披着一件军绿色外套。
“哎。”宋梅连忙起身应道,“怎么还不睡?明天还得赶早车呢,快去休息吧。”
“我睡不着,您不也没睡嘛。”张若闻笑了笑。
宋梅闻言偏过头,脸上愁云笼罩。她欲言又止,最终又慢慢坐了回去。
张若闻拎来个马扎,坐在母亲身边。
今夜的月亮缺了一块,像心漏了一个洞,空空荡荡。月光如薄纱般无声滑落,照得人心里湿漉漉的。
宋梅轻轻揉了揉膝盖,语气平静地问:“跟小卓处了多久了?”
“……”
张若闻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告诉母亲自己和江卓恋爱的事。一来,他自己也还在犹豫是否该继续这段感情;二来,他深知什么都瞒不过宋梅——毕竟他是她一手带大的。
“出去玩的那几天才确定的关系。”张若闻无意识地抠着手指,还不清楚母亲的态度,心里有些忐忑。
“小卓是个好孩子……”宋梅顿了顿,继续道,“你也是。”
“……”
“妈知道你这么些年为了考个好大学,吃了多少苦。你也好,小卓也好,你们互相喜欢,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她牵起张若闻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摩挲着,“妈只是不想看你受伤害。”
她粗糙的掌心温暖干爽,而张若闻的手指却一片冰凉。
张若闻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母亲的话像夜风一样,凉丝丝地钻进张若闻的心里。他怎么会不明白?宋平贵的结局像一块巨石压在母子二人心头。
宋梅所忧惧的,也正是他心底那份不敢言说的恐惧。
“我也担心,也害怕……可我更舍不得放下这段感情。”张若望进母亲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语气坚定,“无论将来怎样,路总得我自己选。而我选了什么,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日后忙于工作,江卓远赴国外求学,这段感情也许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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