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镇的平安夜总裹着一层湿冷的煤烟味。贫民窟的木屋挤在镇子边缘,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子像尖刀,刺向铅灰色的天空。佩姬缩在哥哥雷蒙德的怀里,手指抠着他磨破袖口的粗布外套,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麦麸和柴火气息——那是哥哥在面包房帮工,一天能换回来半块黑面包的味道。
“佩姬,你看。”雷蒙德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红纸包着的硬糖,糖纸边缘都磨白了,“面包房老板娘给的,说平安夜要吃甜的。”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妹妹冻得通红的嘴里。
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佩姬眯起眼睛,看着哥哥清瘦却明亮的脸。雷蒙德比她大五岁,十四岁的年纪却已经扛起了家——自从父母在矿难中去世后,他就靠着打零工养活自己和七岁的妹妹。他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布满了冻疮和裂口,却总能变着法给她带来小惊喜:半串野浆果、一片彩色的玻璃碎片、用稻草编的小兔子。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一棵圣诞树?”佩姬含着糖,声音含糊不清。她曾在镇中心见过富商西西弗斯家的圣诞树,缀满了金色的铃铛和彩色的球,亮得像星星。
雷蒙德摸了摸她的头,眼底闪过一丝愧疚:“等明年,哥哥赚了钱,给你买一棵最大的圣诞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犬吠声打破了贫民窟的宁静。三匹白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多罗西亚穿着雪白的皮裘,像个精致却冰冷的瓷娃娃。她身后跟着三条黑色猛犬,耳朵贴紧后背,獠牙上沾着涎水,正是那几条在镇上横行霸道的“暴君”“獠牙”“血爪”。
“滚开!贱民们,别挡我的路!”多罗西亚的鞭子抽在路边的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本是来贫民窟“寻乐子”的,看到缩在墙角的佩姬,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孩子的头发像柔软的金丝,眼睛像清澈的湖水,和这肮脏的贫民窟格格不入。
“抓住她!”多罗西亚吹了声口哨,“獠牙”立刻像离弦的箭般扑向佩姬。
佩姬吓得尖叫起来,下意识地往雷蒙德身后躲。雷蒙德瞬间把妹妹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猎犬的攻击。犬齿狠狠咬进他的肩膀,剧痛让他浑身一颤,但他死死咬着牙,左手抱住佩姬,右手抄起身边的木棍,狠狠砸向猎犬的脑袋。
“獠牙”吃痛,松开嘴后退了几步,随即又和另外两条狗一起扑了上来。雷蒙德抱着佩姬在地上翻滚,用身体充当盾牌,任凭犬齿撕咬着他的手臂、后背和大腿。鲜血很快染红了他的外套,渗进泥土里,在雪地里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
“哥哥!别打了!”佩姬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多罗西亚看得兴致勃勃,直到雷蒙德的木棍打断了“暴君”的腿,她才不耐烦地勒住马:“没意思,走了。”说完,带着猎犬扬长而去,留下雷蒙德和佩姬躺在血泊里。
雷蒙德浑身是伤,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在轻声安慰妹妹:“佩姬别怕……哥哥没事……”
佩姬擦干眼泪,扶起哥哥的头:“哥哥,我带你去看医生。”可她知道,贫民窟的医生连退烧药都没有,更别说治疗这么重的伤。绝望中,她突然想起了镇中心的富商西西弗斯——那个据说能买下整个绝命镇的男人。
“佩姬,别去……”雷蒙德想拉住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佩姬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吻了吻哥哥的额头,把他拖到屋檐下躲好,然后攥紧拳头,朝着镇中心的方向跑去。雪越下越大,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冻得她瑟瑟发抖,可她不敢停下——她的哥哥还在等着她。
第二章 交易的砝码
西西弗斯的庄园像一座城堡,雕花的铁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佩姬站在铁门外,冻得嘴唇发紫,却还是鼓起勇气喊道:“我要见西西弗斯先生!我有事情求他!”
保镖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她:“哪里来的野孩子,快滚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正是西西弗斯。他五十岁左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眼神锐利而冷漠。
“什么事?”西西弗斯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佩姬扑到铁门前,眼泪又掉了下来:“先生,求您救救我哥哥!他被恶犬咬伤了,快要死了!只要您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西西弗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笑了:“哦?什么都愿意做?”他挥了挥手,“带她进来。”
庄园里温暖如春,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圣诞树在客厅中央闪闪发光,和佩姬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西西弗斯坐在真皮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我可以救你哥哥,甚至可以让他以后再也不受欺负。但条件是,你要做我的女儿——不是真正的女儿,是我摆在身边的‘装饰品’,陪我参加宴会,听我的话,永远不能离开这座庄园。”
佩姬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装饰品”是什么意思,镇上的人说过,西西弗斯喜欢漂亮的孩子,却从不会真心对待他们。可一想到哥哥浑身是伤的样子,她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您,只要您救我哥哥。”
“聪明的孩子。”西西弗斯满意地笑了,立刻叫来了私人医生,让他去救治雷蒙德。同时,他让人给佩姬换上了华丽的公主裙,戴上珍珠项链,把她打扮得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
当雷蒙德在庄园的客房里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看到坐在床边的佩姬,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漂亮裙子,却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
“佩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雷蒙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佩姬握住他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哥哥,我没事……西西弗斯先生救了你,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她不敢告诉哥哥交易的真相,只能含糊其辞。
雷蒙德却瞬间明白了。他看着妹妹身上的华丽服饰,看着房间里精致的摆设,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佩姬,我们走,我们不欠他的!”
“哥哥,我不走!”佩姬抱住他,“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们……我们再见面。”
接下来的几天,雷蒙德的身体渐渐恢复,可他越来越不安。他看到西西弗斯带着佩姬参加宴会,佩姬穿着漂亮的裙子,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每当有人问起她是谁,西西弗斯就会说:“这是我的养女,佩姬。”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雷蒙德知道,佩姬在这座镀金牢笼里一点都不快乐。他找到西西弗斯,跪在他面前:“先生,求您放了佩姬吧。她还小,她不适合待在这里。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我的命,我的劳动力,只要您放了她。”
西西弗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命和劳动力?不值钱。不过,我倒是有个生意想和你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协议,“我的朋友伊万德是个科学家,他需要一个‘实验体’。只要你愿意配合他的实验,我就放了佩姬,还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以后衣食无忧。”
雷蒙德拿起协议,手抖得厉害。协议上写着,他要自愿成为伊万德的基因实验体,实验过程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与西西弗斯无关。他知道基因实验意味着什么——镇上的人说过,伊万德的实验室里经常传出可怕的叫声,从来没有实验体能活着出来。
“哥哥,不要签!”佩姬冲了进来,抢过协议撕得粉碎,“我不要离开你,我也不要你的实验!我们一起走,就算去讨饭也没关系!”
“佩姬,听话。”雷蒙德抱住她,眼泪掉了下来,“哥哥想让你过得好,想让你有圣诞树,有漂亮的裙子,不用再受冻挨饿。这个实验,我做。”
他重新拿起一份协议,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西西弗斯满意地收起协议,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遵守承诺。”
那天晚上,雷蒙德抱着佩姬,给她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们在矿场边捡石头,在面包房偷闻香味,在雪地里堆雪人。佩姬靠在他怀里,哭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伊万德的助手来接雷蒙德,佩姬追在马车后面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瘫坐在地上。
她以为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以为西西弗斯会遵守承诺。可她不知道,这一别,他们都将变成彼此认不出的模样。
第三章 蛇鳞与兽爪的异变
伊万德的实验室建在郊外的深山里,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刺眼的光,架子上摆满了装着各种颜色液体的玻璃瓶,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混合气味。雷蒙德被关进一个铁笼子里,看着伊万德拿着针管走近,针管里的绿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别害怕,”伊万德推了推金丝眼镜,“这个实验会让你变得更强,像野兽一样拥有力量。”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雷蒙德感到一股灼烧感顺着血管蔓延全身,骨头像被重锤敲碎,肌肉撕裂般疼痛。他想尖叫,嘴却被布条堵住,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指甲变长变尖,皮肤下冒出细密的黑色绒毛,身后渐渐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当疼痛终于消退时,雷蒙德看着笼子里的倒影,差点晕过去——他的脸一半是人,一半是兽,眼睛变成了猩红的颜色,牙齿外露,像一头狰狞的狼人。“不……我不是怪物……”他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
伊万德却兴奋地记录着数据:“实验很成功,你的体能是普通人的十倍,情绪激动时会完全变身。”
从那天起,雷蒙德成了伊万德的“研究品”。他被关在笼子里,每天都要接受各种测试:奔跑速度、咬合力、力量极限。伊万德会故意激怒他,看着他变身成完全的兽人形态,然后用镇静剂将他制服。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心里像压着一团火,可每当他想起佩姬,想起她的笑容,就会拼命克制自己——他不能变成真正的怪物,他要活着回去见妹妹。
而佩姬,在雷蒙德离开后,并没有等到西西弗斯的承诺。西西弗斯不仅没有给她钱,反而把她锁在了房间里。他发现佩姬的眼睛像极了自己去世的妻子,于是更加疯狂地把她当作“替代品”,给她穿妻子的衣服,逼她学妻子的样子说话。
佩姬每天都在想念哥哥,她试图逃跑,却每次都被保镖抓回来,然后被西西弗斯锁得更紧。她开始变得沉默,眼神空洞,像个真正的木偶。直到有一天,西西弗斯带着伊万德来到她的房间。
“伊万德,你看她怎么样?”西西弗斯指着佩姬,“她的体质很特殊,或许能成为你的下一个实验体。”
伊万德的目光在佩姬身上停留了几秒,点了点头:“蛇类基因很适合她,能让她拥有灵活的身体和致命的毒液。”
佩姬吓得浑身发抖,她想反抗,却被保镖按住。伊万德拿着针管走近,针管里的紫色液体像蛇的信子一样蠕动。“不要……放开我!哥哥救我!”佩姬尖叫着,却还是被针头刺入了手臂。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全身,佩姬感到自己的双腿开始融化、缠绕,皮肤变得冰冷而光滑,长出了细密的鳞片。她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她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蛇尾,覆盖着紫色的鳞片,在地上灵活地扭动着。
“啊——”佩姬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却变得尖细而沙哑,像蛇的嘶鸣。
西西弗斯看着她的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完美。”
伊万德则开始记录数据:“蛇尾的灵活性符合预期,毒液分泌正常。”
佩姬被关进了另一个铁笼子,和雷蒙德的笼子只隔了一道铁网。当雷蒙德看到变成半人半蛇的佩姬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佩姬……是你吗?”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佩姬抬起头,看到笼子对面的兽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他的眼睛:“哥哥!是我!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她的蛇尾拍打着笼子,发出“啪啪”的声音。
兄妹俩隔着铁网,看着彼此怪异的模样,眼泪都掉了下来。雷蒙德告诉她自己的遭遇,佩姬也说了西西弗斯的背叛。他们终于明白,西西弗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遵守承诺,他只是把他们当作可以随意摆弄的实验品。
“哥哥,我们要逃出去。”佩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我们要报仇,要让西西弗斯和伊万德付出代价。”
雷蒙德点了点头,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意。他开始积蓄力量,每当伊万德来喂食时,他就假装被镇静剂制服,实则在偷偷抵抗药物的作用。佩姬则利用自己灵活的蛇尾,悄悄磨着笼子的铁条——她的鳞片比钢铁还要坚硬。
第四章 复仇的獠牙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雷雨交加。实验室里的保安打着瞌睡,伊万德已经回家休息,只有一个助手在记录数据。雷蒙德觉得时机到了,他猛地撞向铁笼子,早已被佩姬磨得薄弱的铁条瞬间断裂。
“警报!警报!”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助手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想跑。
雷蒙德一把抓住他,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伊万德和西西弗斯在哪里?”
助手哆哆嗦嗦地说:“伊……伊万德在镇上的别墅……西西弗斯在庄园里……”
雷蒙德一爪子拍碎了他的头,然后打开了佩姬的笼子。“佩姬,我们走。”
佩姬的蛇尾在地上灵活地扭动着,跟在雷蒙德身后。他们冲出实验室,消失在雷雨之中。雨水打在雷蒙德的兽毛上,打在佩姬的蛇鳞上,却浇不灭他们心中的怒火。
他们先来到了伊万德的别墅。别墅里一片漆黑,伊万德正在卧室里睡觉。雷蒙德一脚踹开房门,伊万德惊醒过来,看到变成兽人的雷蒙德和半人半蛇的佩姬,吓得魂飞魄散:“你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为了谢谢你的实验。”雷蒙德嘶吼着,扑了上去,锋利的爪子瞬间划破了伊万德的喉咙。伊万德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里。
解决了伊万德,他们又朝着西西弗斯的庄园跑去。此时已是凌晨,庄园里的保镖都在打盹,雷蒙德轻松地撞开了铁门,佩姬则用蛇尾缠住巡逻保镖的脖子,将他们一个个勒死。
西西弗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穿着睡袍走出卧室,看到浑身是血的雷蒙德和佩姬,吓得腿都软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很多钱!”
“我们要你的命。”佩姬的声音尖细而冰冷,她的蛇尾猛地缠住西西弗斯的身体,越缠越紧。西西弗斯感到呼吸困难,他看着佩姬冰冷的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
就在这时,雷蒙德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多罗西亚的香水味。他猛地回头,看到多罗西亚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把猎枪。她是来给西西弗斯送礼物的,却没想到撞见了这可怕的一幕。
“怪物!你们都是怪物!”多罗西亚尖叫着,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雷蒙德的背上,却只擦破了一点皮。雷蒙德怒吼一声,冲了过去,一把夺过猎枪,掰成了两半。多罗西亚吓得瘫在地上,雷蒙德举起爪子,却被佩姬拦住了。
“哥哥,让我来。”佩姬的蛇尾卷住多罗西亚的腿,将她拖到自己面前。她想起了那个平安夜,哥哥为了保护她被猎犬撕咬的场景,想起了自己在贫民窟的恐惧和绝望。她的尖牙刺入了多罗西亚的脖子,注入了致命的毒液。
多罗西亚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庄园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雷蒙德和佩姬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彼此怪异的模样,心里却没有丝毫快感,只有无尽的空虚。他们报了仇,却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