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浓得化不开,带着海腥味和铁锈味的雾气,像一张湿冷的裹尸布,死死缠住雾隐村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凉的刀片。水门班三人踩着脚下湿滑的石板路,每一步都溅起细小的水花。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米,压抑得让人窒息。这里就是“血雾之里”,一个被无形的黑手操控、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囚笼。
带土烦躁地扯了扯蒙住右眼的黑布,左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雾中可能存在的阴影,低声咒骂。
带土.这鬼地方,连呼吸都累!
卡卡西的护额压得更低了,仅露出的右眼锐利如鹰,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习惯性地将琳护在身后稍靠内的位置——医疗忍者,最脆弱的目标。
琳沉默地跟在后面,背上的长刀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她的目光穿透浓雾,仿佛能看见那无形蛛网中心盘踞的阴影——宇智波斑。
这一次,不再是懵懂无知、任人摆布的棋子。在踏入这片死亡之地的第一步起,她就已经在心底,摊开了属于自己的棋盘。
调查进行得异常艰难。线索如同投入泥沼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消失。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村民空洞的眼神里蔓延。水门老师眉头紧锁,金色闪光也穿不透这厚重的阴谋迷雾。琳安静地观察着,收集着碎片信息,心却在冰冷地计算着。
斑需要三尾的容器。一个能引发战争、摧毁木叶的完美导火索。如果自己躲过去,他们必然会寻找下一个目标。玖辛奈阿姨?鸣人?或者其他无辜的孩子?不。比起那些未知的、不可控的牺牲,不如……就由她来成为这个容器。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早已缠绕进她的骨髓。这是最险恶的棋,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掌控局面的棋。用自己这枚“已知”的棋子,去堵死斑所有“未知”的杀招。
机会,在一个看似意外的“遭遇战”中降临。
浓雾深处,数道裹挟着杀意的身影骤然扑出!目标明确——直指队伍中间的琳!水门的身影瞬间化作金光,卡卡西的苦无撕裂空气,带土的怒吼伴随着炽热的火浪!
战斗在粘稠的雾气和狭窄的巷道里爆发,混乱而致命。琳的身影在同伴的掩护下灵巧地闪避着攻击。就在一次侧身避开飞来的淬毒手里剑时,她的脚踝似乎被湿滑的青苔“意外”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背后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刀,在剧烈的晃动中,锁扣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竟然……脱落了!
沉重的长刀砸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滚落进旁边的排水沟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卡卡西.琳!
卡卡西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惊惶,想要回援,却被两个敌人死死缠住。
带土.刀!琳的刀!
带土目眦欲裂,分神之下差点被敌人的苦无划开喉咙。
水门的身影被更多的敌人淹没,金色的闪光在浓雾中疯狂闪烁,却一时无法突破。
这瞬间的破绽,被浓雾中潜伏的猎手精准捕捉!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琳侧后方的屋顶扑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特制的、缠绕着封印符文的锁链如同毒蛇,瞬间缠上了琳的四肢和脖颈!一股强大的、带着空间扭曲之力的吸扯感猛地传来!
琳甚至没有挣扎。在被锁链彻底束缚、身体被那股力量强行拖离地面的瞬间,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越过拼命冲来、却被更多敌人阻挡的带土那绝望扭曲的脸,越过卡卡西那只因极度愤怒和恐慌而猩红欲滴的写轮眼越过水门老师那撕裂浓雾、却终究迟了一步的金色闪光。她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和绝望,反而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在那平静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尘埃落定的欣然。
成功了。
她被拖入了浓雾深处,身影彻底消失。
带土.琳——!!!
带土撕心裂肺的咆哮在浓雾中回荡,如同受伤野兽的哀鸣。 卡卡西的写轮眼疯狂旋转,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白,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阻拦。 水门的身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瞬间清空了周围的敌人,但原地只剩下那柄躺在污水沟里的冰冷长刀。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金色的发梢在浓雾中剧烈颤动,那双总是温和的蓝眼睛,此刻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怒火和无边恐慌。
琳的意识在空间转移的眩晕中沉浮。当她再次恢复感知,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瞬间将她包裹。
她躺在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台面上,头顶是惨白刺眼的无影灯。周围是穿着雾隐暗部服饰、戴着面具的身影,眼神冷漠,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加工的器物。
没有废话。冰冷尖锐的针头刺入她的血管,注入麻痹神经的药剂。尖锐的手术器械闪烁着寒光。她能感觉到皮肤被划开,肌肉被分离,骨骼被暴露……一种不属于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带着海洋腥咸与无尽暴戾的能量,被强行、粗暴地塞入她体内!那是三尾矶抚!
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搅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脏像是被扔进了岩浆里灼烧!三尾那狂暴的查克拉如同决堤的海啸,在她脆弱的经络里疯狂冲撞、撕扯!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爆裂开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衫,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她的身体在金属台面上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痉挛,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周围的雾隐忍者冷漠地记录着数据,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实验体的正常反应。他们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容器在尾兽的狂暴力量下崩溃、炸裂,成为一堆无用的碎肉。
然而,预料中的崩溃没有到来。
在极致痛苦的深渊里,琳的意识却像一块被反复捶打的顽铁,反而被淬炼得异常清醒和冰冷。她引导着体内那点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属于她自己的查克拉,并非去对抗那狂暴的尾兽之力,而是像最柔韧的藤蔓,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缠绕上去。不是压制,是接纳。不是恐惧,是沟通。她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在灵魂的层面,对着那团充斥着毁灭欲望的巨兽低语。
野原琳我知道你的痛苦……被囚禁的愤怒……
野原琳我也一样……被命运囚禁……
野原琳但愤怒……毁灭不了囚笼……只会毁掉自己……
野原琳合作……或者……一起毁灭……
她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小舟,随时可能被撕碎。三尾的意志狂暴而混乱,充满了对人类的憎恨和不信任。但琳那纯粹的、带着同病相怜般共鸣的灵魂低语,像一颗投入混沌的微光。那狂暴的冲击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滞。
一声低沉、震撼灵魂的咆哮仿佛从琳的体内深处传来,带着解脱般的狂怒和一丝……奇异的茫然。庞大的三尾查克拉如同退潮的海水,不再疯狂肆虐,反而开始以一种相对平缓、却依旧磅礴的方式,在她的经络中流淌、循环。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痛苦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着力量的……奇异共鸣。
琳停止了抽搐。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前。但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在战场上冰冷如刃、在水门家羞怯如兔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两颗在深海中燃烧的星辰!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动,最终,扯出了一个混合着极致疲惫、巨大痛苦、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疯狂的欣喜笑容。
录数据的笔啪嗒掉在地上。他们惊恐地看着金属台上那个瘦小的女孩。看着她身上狂暴失控的尾兽查克拉波动如同被驯服的怒涛,迅速变得内敛、稳定、甚至……温顺?看着她脸上那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被强行植入尾兽的容器脸上的、近乎诡异的笑容!
一个雾隐忍者控制不住地失声惊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琳没有理会他们。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在心底呼唤那个庞大的意识。
野原琳矶抚……
没有回应。但那股浩瀚的查克拉洪流,如同沉睡的深海,平静地接纳了她的存在,不再排斥。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她。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指尖指向这间冰冷、压抑、如同囚笼般的研究室那厚重的合金墙壁。意念微动。
嗡——!
如同最绚烂也最恐怖的烟花在雾隐村上空炸开!幽蓝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浓厚的血雾,照亮了下方无数张惊骇欲绝的脸!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打着整个村子,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冲击波过后,天空久久残留着一圈巨大的、缓缓扩散的蓝色光晕,如同神明投下的冷漠眼眸。
研究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墙壁破洞处灌进来的、带着硝烟味的冷风呼啸着。
她感受着体内那浩瀚、稳定、如同自己肢体延伸般的力量,感受着心脏处那彻底消失的阴冷束缚,看着破洞外那逐渐消散的幽蓝天幕,以及周围那些如同石化般、眼神里只剩下纯粹恐惧的雾隐忍者。
她脸上那个混合着痛苦与欣喜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绽放开来,如同在血污中盛开的、带着剧毒的花。
完美人柱力。 诞生于自愿的牢笼。 以身为棋,胜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