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日，木叶隐村的秋天已经有了不容置疑的凉意。风从火影岩的方向吹来，卷过街道，带着一种干爽的萧瑟，吹得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哗哗作响，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又被风推着，在石板路上窸窸窣窣地奔跑，堆叠在角落和墙根。

旗木卡卡西推开家门时，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光是浑浊的橘红色，没什么温度，斜斜地穿过院子，把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玄关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他习惯性地扫视一圈，客厅空着，厨房也空着，没有饭菜的香气，也没有人影。一种熟悉的、几乎已成惯例的平静笼罩下来。他反手带上门，木质门框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他靠在门板上，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九月十五日，那个数字被用红笔圈了出来，像一个小小的句号。

是的，他自己的生日。他记得，去年似乎也是这么过的。一个人，一碗茶泡饭，或许再加一个温泉蛋。没什么不好，清净。

波风水门卡卡西？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卡卡西转过身，看见波风水门老师正站在通往院子的拉门边，夕阳的余晖给他金色的头发镶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水门脸上带着惯常的、让人安心的微笑。

.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卡卡西微微点头。

波风水门琳和带土临时接到一个紧急的C级任务，出村了，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

水门的语气平稳自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波风水门辛苦你了卡卡西，今天要麻烦你留在家，帮我照看一下玖辛奈。

卡卡西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厨房方向。水门立刻心领神会，笑容里多了点无奈。

波风水门啊，这个嘛…尤其要记得，千万，千万别让她靠近厨房！拜托了！

卡卡西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那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他平静地点点头。

.卡卡西好的，老师。您放心。

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显得有些闷。他目送水门的身影在瞬身术的白烟中消失，屋子里重新剩下他一个。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水门老师身上那种阳光晒过青草般干净的气味，但很快就被屋外吹进来的、带着落叶腐殖质气息的秋风冲淡了。

他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熟悉的空间。空旷，安静。他走到矮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掉的茶水。茶汤是浅浅的褐色，映不出什么清晰的人影。他盯着杯子里漂浮的几片细小的茶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外面的风声似乎更响了一些。

与此同时，村子另一头最大的忍具百货商店里，却是人声鼎沸。暖色的灯光打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与外面清冷的秋意形成鲜明对比。

.带土我敢打赌，他绝对把生日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宇智波带土的声音在货架间响起，带着点笃定和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正把几包据说是“最新配方、超强韧性”的钢丝往购物篮里扔。

野原琳大概吧。

野原琳的声音温温和和地传来，她正站在一排挂满各式手套的货架前，仔细地翻看着标签和材质说明，指尖划过那些厚实的棉布、柔软的鹿皮和坚韧的合成材料。她拿起一副深灰色的露指战术手套，掂量了一下，又放回去，拿起旁边一副黑色的、内衬加绒的。

野原琳但我们记得，不是吗？这就够了。

她侧过头，对着带土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她无名指上那枚款式简洁的银戒，在货架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

.带土当然记得！

带土立刻挺起胸膛，凑到琳旁边，拿起一副鲜红色的、缀着白色毛球的手套。

.带土嘿，琳，你看这副怎么样？够喜庆吧？过生日嘛，红红火火多好！绝对能让他那张面瘫脸破功！

琳看着那副红得扎眼、毛球还一颤一颤的手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野原琳带土…卡卡西他…可能会觉得这更适合挂在圣诞树上。

带土一脸茫然，随即又拿起一副亮紫色的、布满铆钉的机车手套。

.带土那这个呢？够酷吧！符合他暗部的神秘气质！

野原琳…… 带土，我们是买实用的战术手套，不是去参加摇滚音乐节。卡卡西需要的是耐磨、抓握力好、不影响结印的。

她拿起一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纯黑色半掌手套，内衬是吸汗的微纤维。

野原琳我觉得这个就很好，低调实用。

.带土低调？实用？

带土嫌弃地撇撇嘴，把那副铆钉手套放回去，却又拿起一副荧光绿的。

.带土琳，你也太没追求了！生日礼物啊！总要有点惊喜感！你看这个，夜光！晚上执行任务多安全！卡卡西那家伙老是在暗处神出鬼没，戴这个正好，免得我们找不到他撞他身上！

他想象了一下卡卡西手上戴着两团幽幽绿光的样子，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琳看着带土手里那两团在商店灯光下都显得异常刺眼的绿色荧光，感觉太阳穴有点突突跳。

.带土好吧好吧，你是医疗忍者，你懂这些…不过琳。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

.带土你看，我上次送他的实用礼物，不就是那枚戒指嘛？他当时那个嫌弃劲儿，啧啧，就差直接扔火影岩下面去了！结果呢？还不是老老实实戴到了现在？嘴上说不要，身体最诚实！

琳顺着他的目光，也转动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那枚同款的素面银戒，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没有说话。戒指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像是一个沉默的契约。带土的话让她想起卡卡西，虽然隔着面罩都能感受到他强烈的“这太蠢了”的抗拒气场，但最终也只是别扭地“哼”了一声，却真的把它戴在了左手中指上，至今未曾摘下。

最终，在琳“实用至上”的坚持和带土“总要有点特别之处”的妥协下，他们选定了一副纯黑色的基础款战术手套加一副…造型相当别致的、据说是雪之国最新科技的防寒耳罩。那耳罩是毛茸茸的灰色，形状模仿某种不知名的啮齿类动物，两只圆耳朵竖得老高，中间还有一根可笑的弹簧连接着。带土信誓旦旦地保证这玩意儿在北方边境任务中绝对能救命。

结账时，看着收银员报出的数字，带土的脸瞬间垮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又看了看琳，最后像是下了某种悲壮的决心，豪气干云地掏出他那张同样干瘪的忍者工资卡，拍在柜台上。

.带土刷我的！

那表情，活像在签卖身契。

他抱着那堆东西——手套、可笑的耳罩、几包钢丝，还有琳坚持要买的一盒高级兵粮丸走出商店，秋夜的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又忍不住嘀咕。

.带土唉，想想上次送他的戒指，好歹是银的。这次…唉，我的钱包啊…

语气里充满了对逝去金钱的哀悼。琳在一旁看着他肉痛的表情，抿着嘴笑，把装着兵粮丸的袋子接了过来。

木叶的街道被夕阳最后的余晖涂抹成温暖的色调。漩涡玖辛奈挺着已经相当明显的孕肚，步伐却依旧带着她特有的风风火火。她身边，旗木卡卡西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只手虚虚地护在她身侧，另一只手却有些不自在地时不时抬起来，想碰一碰脸上那块缺失的布料。他的面罩，刚才在出门时，被玖辛奈以“煞风景”为由，不由分说地没收了，塞进了她自己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卡卡西师母，天色不早了，风也凉，我们还是回去吧？

卡卡西第三次劝道。没有面罩的遮挡，他大半张脸暴露在傍晚的空气里，这让他感觉像被剥掉了某种坚硬的壳，一种微妙的、缺乏安全感的不自在缠绕着他。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漂浮的烤红薯的甜香、居酒屋传来的酒味和油炸物的气息，这些平时被面罩过滤掉的气味，此刻显得格外喧嚣。更深处，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失去了屏障的轻微失落感。

漩涡玖辛奈哎呀，卡卡西小鬼，你怎么比水门还啰嗦！

玖辛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脚步却不停，反而兴致勃勃地在一家飘着浓郁甜香的丸子店前停下。

漩涡玖辛奈出来散步就是要多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对宝宝好！你看这丸子，闻着多香！老板，来两串！

她完全无视了卡卡西“孕妇不宜过多甜食”的微弱抗议。

.卡卡西是是是，师母您说得对。

卡卡西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夕阳的光线刺得他微微眯起了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

.卡卡西但现在…您还是小心为好。水门老师知道了会担心的。

他试图搬出水门这座大山。

玖辛奈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火红的头发在夕阳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看着卡卡西，那双碧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波风宅的院门，然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卡卡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玖辛奈脸上的笑容带着点神秘，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走上前，拉开了院门。院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落叶堆在角落，空气里有新翻泥土的潮湿气息。客厅的纸拉门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里面似乎挂了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带着满腹疑虑，踏上了门廊，脱掉鞋子。手刚搭上客厅拉门的边缘，准备拉开——

.带土生日快乐！！！

野原琳生日快乐！！！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充满了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兴奋和笑意，猛地爆发出来！

拉门被从里面哗啦一下拉开！

带土和琳像两颗炮弹一样从门后蹦了出来，脸上是毫无保留的、灿烂到有点傻气的笑容。虽然没有礼花筒的彩带和亮片（考虑到玖辛奈的孕妇身份被严格禁止使用这种危险物品），但这毫无征兆的、近距离的、音量惊人的“惊喜”，其效果不亚于在耳边引爆了一枚起爆符。

卡卡西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他完全是靠着千锤百炼的忍者本能才压下了瞬间抽刀或甩出苦无的冲动。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撞在了门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纯粹的惊愕和一丝残留的、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应激反应。

漩涡玖辛奈生日快乐！卡卡西小鬼！16岁啦！

玖辛奈从他身后探出头，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大大笑脸，声音洪亮，完全不像个需要安静的孕妇。

紧接着，波风水门端着最后一道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从厨房的方向微笑着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那条印着卡通小狗图案的围裙，与他平日温和稳重的形象形成奇妙的反差。

波风水门总算回来了，就等这一刻呢。快进来吧，卡卡西。

然而，卡卡西没有动。他低着头，银色的发梢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细微地耸动起来。那只露在外面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野原琳等一下…卡卡西？你怎么了？

.带土喂，卡卡西？不会被我们吓傻了吧？我们…我们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

卡卡西的喉咙发紧，一股滚烫酸涩的东西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试图将那汹涌的、几乎要冲破堤坝的情绪压下去。他没忘。他记得清清楚楚，九月十五日。他只是…只是太习惯了。习惯了推开家门时迎接他的空旷与寂静，习惯了独自一人对着日历上那个红圈，习惯了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晚是吃茶泡饭呢，还是去一乐拉面将就一顿？他甚至已经为自己描绘好了画面——冰冷的玄关，昏暗的灯光，餐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白米饭。他连那碗饭该盛多少都想好了。

他从未想过，门后等待他的，会是震耳欲聋的“生日快乐”，会是带土和琳那张扬的笑脸，会是挺着大肚子还在努力制造“惊喜”的玖辛奈师母，会是系着滑稽围裙、从厨房端出菜肴的水门老师。这巨大的反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他为自己构筑的、名为“习惯”的冰冷外壳。

波风水门好啦好啦。

水门温和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凝滞，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波风水门寿星今天应该快快乐乐的才对。快过来坐下吧，菜都要凉了。

他放下手中的盘子，目光扫过卡卡西微微颤抖的肩膀，眼底深处是了然和心疼。为了挤出今天这个晚上，他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眼下的乌青用变身术都遮不住。但看到这三个孩子，看到卡卡西此刻的反应，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卡卡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不合时宜的湿意逼退。他抬起头，努力想扯出一个惯常的、无所谓的表情，但嘴角的肌肉有些僵硬，最终只形成了一个略显别扭的弧度。他走进客厅，目光扫过墙上歪斜的横幅、纠缠不清的彩带、还有沙发上那几个泄了气的、造型古怪的气球。这乱七八糟、充满手工灾难感的布置，却奇异地让这个空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喧闹的生机。

野原琳恭喜你，旗木卡卡西。

琳最先走上前，脸上带着温柔的、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递上一个包装朴素的纸盒。

野原琳生日快乐。希望…这个你会用得上。

她指的是那双实用的黑色战术手套。

接着是水门。他解下围裙，从怀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款式简洁大方的银色腕表，表盘干净，指针在灯光下反射出沉稳的光泽。

波风水门卡卡西，时间对忍者来说很重要。生日快乐，愿你珍惜每一刻。

玖辛奈则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针织袋子，从里面抽出一条…呃…半成品？那是一条深蓝色的围巾，针脚开头还算整齐，越到后面越狂放不羁，宽窄不一，甚至有一段颜色都变了。

漩涡玖辛奈喏！小鬼！生日快乐！

玖辛奈大大咧咧地把围巾塞到卡卡西怀里，脸上毫无愧色。

漩涡玖辛奈本来想织条帅气的围巾给你的！结果织着织着…嗯…有点困…就变成这样了！不过放心！等我生完这小家伙，一定给你补完！

卡卡西抱着那条充满了抽象派艺术气息的半截围巾，看着上面狂野的针脚和突兀的颜色过渡，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卡卡西谢谢…师母。

最后，带土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期待、得意和一丝“你肯定会吐槽”的预判表情，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深紫色包装纸包着的盒子，塞到卡卡西手里。

.带土喏，给你的！本大爷精心挑选的！

卡卡西看着那盒子的大小和形状，一种熟悉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边拆包装，一边习惯性地用他那种特有的、拖长了调子的慵懒腔调吐槽。

.卡卡西喂喂…带土，你不会又搞了个戒指吧？上次那个还没戴腻？

他想起自己左手中指上那枚从不离身的素戒，语气里的嫌弃是十成十的，但手指的动作却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戒指冰凉的表面。

包装纸被拆开，露出里面一个黑色的小绒盒。卡卡西打开盒盖。

灯光下，盒内的黑色丝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枚耳夹。造型非常别致，并非传统的圆环或耳钉。它的主体是一条极细的、流畅的银色弧线，微微扭曲，带着一种抽象的不规则美感，末端镶嵌着一粒细小却切割完美的深蓝色晶石，如同凝固的夜空。设计中性而冷冽，带着一种低调的锋芒，正是当下年轻忍者间流行的样式。与带土平时咋咋呼呼的品味截然不同，竟意外地…很衬卡卡西的气质。

卡卡西明显愣了一下，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点意外。

.带土怎么样？帅吧？

带土立刻捕捉到他这一瞬间的愣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得意洋洋地炫耀。

他脸上闪过一丝肉痛，随即又强装豪迈。

.带土总之，绝对配得上你旗木卡卡西！

卡卡西盯着那枚耳夹，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抬起头，看向带土，那只露出的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清晰的语调说。

.卡卡西哦？花了你…很多钱？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成功看到带土脸上的得意僵住，闪过一丝糟糕的慌乱。

.卡卡西所以，你是打算凑齐我全身的首饰？先是戒指，现在又是耳夹？接下来是什么？项链？脚链？宇智波带土，你什么时候转行当珠宝商了？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带土的脸一点点涨红。

.带土混蛋卡卡西！我好心送你礼物！你居然…居然…不识好歹！

他扑上来就要抢回盒子。

.卡卡西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宇智波家的家教呢？

卡卡西敏捷地侧身躲开，手指已经拈起了那枚冰冷的耳夹。

野原琳好了好了！

琳赶紧笑着上前打圆场，试图分开两人。

玖辛奈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拍着水门的胳膊。

漩涡玖辛奈你看你看！小鬼们就是有活力！

水门也忍俊不禁，看着卡卡西在带土的“追杀”下，动作却异常灵活地避让着，同时极其迅速、极其精准地将那枚银色弧线的耳夹，夹在了自己右耳的耳垂上。深蓝色的晶石在他银发间若隐若现，衬着他露出的半张脸，竟意外地和谐，甚至平添了几分锐利不羁的味道。

.卡卡西哼！

卡卡西成功躲开带土的一记擒拿，站定，手指碰了碰耳垂上那点冰凉的异物感。

.卡卡西花里胡哨。执行任务时碍手碍脚，一不留神就会勾住头发或者被敌人扯掉，简直是自找麻烦的累赘。

他嘴上毫不留情地批判着，身体却诚实地没有立刻把它摘下来。

.带土你！

带土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卡卡西不过，…既然是你这吊车尾倾家荡产买的，丢了未免可惜。

卡卡西眼神飘向别处，声音低了些。

他不再理会带土的跳脚，自顾自地走到餐桌旁坐下。只是在没人注意的瞬间，他的手指又轻轻拂过耳垂上的金属弧线，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度。后来，这枚耳夹确实只在任务间隙短暂地出现过几次，最终在一次激烈的、事后被评定为S级的边境冲突中，连同他破损的忍具包一起，遗落在了混乱战场的某个角落。为此，在任务报告之外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卡卡西曾沉默地在自己的物品清单上寻找了很久，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本子，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强行压下的黯然。

当相机被架好，设定好延时，水门招呼着大家聚在一起合影时，气氛才真正热烈起来。玖辛奈被水门小心地护在中间，一手叉腰，笑容灿烂。琳站在玖辛奈旁边，温柔地笑着。带土则挤在卡卡西身边，一手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对着镜头比出夸张的“V”字，脸上是毫无阴霾的大笑。水门站在最边上，笑容温和而可靠。

卡卡西被簇拥在中间。闪光灯亮起前的那一瞬，灯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感觉眼眶周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热、发胀。身边是带土身上传来的汗味和兵粮丸的淡淡气味，是琳发间清新的皂角香，是玖辛奈师母身上温暖的、混合着阳光和某种糕点的甜香，还有水门老师身上那种令人安心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气息。这些气息交织在一起，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彩带的塑料味、还有秋夜微凉的空气，形成一种无比真实的、喧嚣的、温暖的“存在感”，将他紧紧包裹。

他飞快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点不合时宜的湿意狠狠压回眼底深处。在闪光灯亮起的强光淹没视线的刹那，在快门声响起前的万分之一秒，他在心底，对着那片永恒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寂静黑暗，无声地默念。

.卡卡西父亲，您看见了吗？

.卡卡西我在这里，从不是孤身一人。

入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