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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前的暗涌

长乐常安

宋砚舟俱乐部的事,沈知珩出面果然顺利。据说他只跟“天竞”老板喝了杯茶,对方就乖乖把人送了回来,连带着还赔了笔“误事费”。宋砚舟在电话里跟祁知瑶告状,说沈知珩肯定又用了“威胁人的手段”,祁知瑶只笑着敲他:“能解决事就行,少管闲事。”

倒是陆星辞那边,查小林的线索断了。小林像是人间蒸发了,手机关机,老家说他半年没回去过,连银行账户都只剩几块钱。陆星辞熬了两个通宵翻监控,只找到他离职前一晚,曾跟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在实验室后门见过面,可惜那人遮得太严实,连性别都分不清。

“阿姐,会不会是我想多了?”陆星辞把监控截图发给祁知瑶时,声音带着点疲惫,“也许他就是单纯被收买了,想搞砸数据逼我们项目黄掉。”

祁知瑶盯着截图里那个模糊的身影,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不管是不是,都得查下去。你把小林这三年的实验记录整理给我,尤其是跟神经修复项目相关的,我看看有没有异常。”

挂了电话,苏清圆端着碗银耳羹进来,见她对着电脑皱眉,把碗往她手边推了推:“先吃点东西。你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杯咖啡,陆星辞的事急也不在这一时。”

祁知瑶抬眼,见苏清圆手里还拿着块绛红色的布料,上面绣了半只展翅的凤凰,金线在灯下闪得晃眼。

“这是?”

“给你做的新戏服披帛。”苏清圆笑着坐下,指尖捻着针,“张总不是说要听《长生殿》吗?你那件旧披帛颜色太暗,我重新绣块配你,这凤凰绣完,再缀几颗珍珠,上台肯定好看。”

祁知瑶拿起银耳羹喝了口,甜糯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心里的躁意散了些:“不用这么麻烦,旧的也能穿。”

“那怎么行。”苏清圆嗔了她一眼,“阿姐唱戏,就得是最好看的。再说了,温时宴昨天还跟我念叨,说要给你挑套新头面,陆星辞也说要提前去老宅院子里搭戏台,连宋砚舟都把他那套宝贝铜锣翻出来擦了——就你不上心。”

祁知瑶失笑:“我哪是不上心,是怕忙忘了。”

“忘不掉的。”苏清圆低头继续绣线,金线穿过布料的声音很轻,“我们六个凑一起唱戏,还是小时候在老宅院子里,你唱杨贵妃,我扮宫女,砚舟抢着要敲锣,结果把锣锤扔到了沈知珩脚边……”

提到小时候,祁知瑶也想起那时的光景。老槐树底下搭个简易戏台,她穿着半旧的戏服,咿咿呀呀地唱,五个小不点围在旁边,沈知珩皱着眉看她忘词,宋砚舟敲锣敲得手忙脚乱,陆星辞蹲在一边给她递水,温时宴还小,只会举着花喊“阿姐好看”。

“时间过得真快。”祁知瑶轻声说。

“可不是嘛。”苏清圆绣完最后一针,把披帛举起来看了看,“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却还是会被人暗地里使绊子。”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祁知瑶:“阿姐,你说……会不会是冲着我们六家来的?我妈昨天跟我说,最近有几家跟我们交好的公司,也遇到了点麻烦,不是项目被卡,就是合作方临时变卦。”

祁知瑶握着碗的手紧了紧。她之前只当是针对自己,现在听苏清圆这么说,倒觉得这背后的人,恐怕不简单。

“别担心。”祁知瑶放下碗,拍了拍苏清圆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六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怕这点事?”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难免沉甸甸的。

转眼到了周末,祁家老宅的院子里果然搭起了戏台。宋砚舟穿着件红色马褂,正拿着锣锤敲得欢,温时宴在旁边帮陆星辞搬桌子,沈知珩站在戏台边,指挥人调整遮阳棚的角度。

苏清圆把最后一颗珍珠缀在披帛上,推着祁知瑶进了厢房:“快换衣服,张总他们快到了。”

厢房里摆着面大铜镜,祁知瑶换上绛红色的戏服,苏清圆帮她梳了头,插上点翠头面。镜里的人眉眼如画,水袖轻垂,褪去了祁总的冷硬,也不是平日里的阿姐,倒真有了几分杨贵妃的柔媚。

“好看。”苏清圆站在身后,帮她理了理衣领,“阿姐,不管待会儿有什么事,你安心唱你的戏。我们都在。”

祁知瑶看着镜里的自己,轻轻点头。

走出厢房时,院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张总跟几位老票友坐在前排,见她出来,都笑着鼓掌。宋砚舟立刻停了敲锣,凑过来:“阿姐,你这扮相,比小时候好看十倍!”

沈知珩也走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才开口:“戏台边我让人守着了,放心。”

祁知瑶笑了笑,走上戏台。古筝就摆在台侧,陆星辞坐在旁边,见她点头,指尖拨出了第一个音符。

《长生殿》的“寻梦”一折,调子婉转,带着几分怅然。祁知瑶开口唱“引子”时,院子里瞬间静了,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海天悠,问冰轮何处涌?玉杵秋空,凭谁窃药把嫦娥奉?”

她的声音清润,又带着点戏腔特有的缠绵,水袖一扬,像朵盛开的花。台下的人都看入了神,宋砚舟忘了敲锣,温时宴托着腮,连沈知珩都站在原地,目光没离开过戏台。

唱到“他那边无言低首,我这里意惹情牵”时,祁知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戏台侧门,有个身影一闪而过——是个戴鸭舌帽的人,跟陆星辞发的监控截图里的身影,有几分像。

她指尖的动作没停,声音也没乱,只是悄悄给台下的沈知珩递了个眼神。

沈知珩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朝侧门走去。

陆星辞也察觉到了,指尖的弦音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只是悄悄按了下藏在袖里的手机——那是他跟沈知珩约好的信号,一旦发现异常,就通知守在外面的人。

台上的戏还在继续,祁知瑶唱到“似这等花朝月夕,度此流年,直教我情牵意惹,病体缠绵”,水袖掩面,恰好挡住了她看向侧门的目光。

只见沈知珩走到侧门旁,忽然伸手一抓,拽住了那个戴鸭舌帽的人的胳膊。那人挣扎了一下,帽子掉了,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正是陆星辞要找的小林!

小林脸色煞白,想往外跑,却被沈知珩牢牢按住。

台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张总皱起眉:“这是……”

“没事,抓个小偷。”宋砚舟立刻跳出来,挡在众人面前,“阿姐继续唱,别被打扰了!”

温时宴也赶紧笑着打圆场:“可能是来偷东西的,沈哥已经抓住了,不碍事不碍事。”

祁知瑶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戏里。只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她化作了戏里的怅然,唱得反倒更动人了。

最后一句“霎时相见,霎时离散”唱完,古筝的余音落下,院子里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祁知瑶谢了幕,走下戏台。沈知珩已经把小林交给了守在外面的人,见她过来,低声说:“他嘴里没东西,得带回去审。”

“嗯。”祁知瑶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觉得头晕了一下,踉跄着要倒。

“阿姐!”宋砚舟赶紧扶住她。

沈知珩也伸手稳住她,皱眉问:“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站太久了。”祁知瑶摇摇头,却觉得眼前越来越花,“有点恶心……”

苏清圆脸色一变:“是不是中暑了?今天太阳这么大。”

陆星辞也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手腕:“不是中暑,脉搏有点乱。阿姐,你刚才喝的水……”

祁知瑶这才想起,上台前喝了杯温时宴递过来的水,说是苏清圆泡的菊花茶。她当时没多想就喝了。

“水呢?”沈知珩立刻问。

温时宴慌了:“杯子……我刚才随手放在戏台边了!”

陆星辞立刻跑过去,拿起那个空杯子闻了闻,脸色沉得可怕:“里面有东西,不是菊花茶。”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张总站起身:“知瑶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

“不用麻烦张总。”沈知珩拦在祁知瑶身前,脸色冷得像冰,“家里有医生,我们先送阿姐回去。今天的事,抱歉了。”

他打横抱起祁知瑶,转身就往屋里走。宋砚舟和陆星辞跟在后面,苏清圆和温时宴也赶紧跟上,刚才还热闹的院子,转眼就剩下张总和几位老票友,面面相觑。

屋里,祁知瑶靠在沈知珩怀里,意识还有点模糊,却抓着他的衣服轻声说:“别让……别让他们担心……”

沈知珩低头看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意:“放心,我会查清楚是谁干的。敢动你,我饶不了他。”

宋砚舟站在旁边,眼圈红了:“都怪我!我刚才没看好那个杯子!”

“不怪你。”陆星辞沉声道,“对方是冲着阿姐来的,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有别的法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给阿姐解毒,然后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苏清圆握紧了拳头,看着祁知瑶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气——那个在戏台上光芒万丈的阿姐,那个护着他们所有人的阿姐,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温时宴小声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小林的同伙?”

沈知珩没说话,只是抱着祁知瑶往里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也落在祁知瑶紧闭的眼上。

这一次,他们都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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