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意,篮球场边的观众席早被各班同学占满,加油声浪一波盖过一波。
沈安也挤在人群后,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牢牢锁在穿黑色球服的身影上——江迟延。
他刚断下对方的球,修长的腿迈开,运球时手腕利落一翻,篮球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转眼就冲到篮下。
跃起、抬手、扣篮,动作行云流水,场边瞬间爆发出尖叫。
沈安也攥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连心跳都跟着快了半拍。
可下一秒,变故突生。
对方球队的中锋没追上江迟延,恼羞成怒地伸手拽了把他的球衣,江迟延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裁判吹了犯规哨,那中锋却不依不饶,凑到江迟延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安也离得远听不清,但能看见江迟延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骤然冷了下来,下颌线绷得发紧,眼底像淬了冰。
“喂!你爸不是蹲大牢吗?装什么清高啊!”
中锋的声音突然拔高,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
“穷酸样还来打球,别脏了这场地!”
这句话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江迟延的情绪。
他猛地攥住对方的衣领,指节泛白,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再说一遍?”
“怎么?还想打我?”中锋梗着脖子挑衅,“果然是有爹生没爹教的……”
“砰”的一声闷响,江迟延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场面瞬间乱了,两队队员围上来拉架,裁判急得吹哨,观众席的议论声也嗡嗡响起来。
沈安也的心揪得发疼,她顾不上挤开人群,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跌跌撞撞地冲进场内。
“江迟延!别打了!”她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却被江迟延猛地甩开。
力道比她想象中重得多,沈安也踉跄着后退两步,矿泉水瓶“哐当”掉在地上,水流顺着裂缝漫出来,浸湿了她的白球鞋。
她抬头,撞进江迟延的视线里——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防备和不耐烦,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像在看一个麻烦。
“别碰我。”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比刚才对那中锋说话时还要刺骨。
周围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有好奇的,有看戏的,还有些带着嘲弄。
沈安也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指蜷缩着,指尖泛白。
她明明是想帮他,明明看见他眼底的委屈和愤怒,可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不该有的打扰。
江迟延没再看她一眼,甩开拉架的同学,径直朝场外走。
黑色球衣的后背绷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他走过沈安也身边时,脚步没停,仿佛刚才甩开的只是一片碍事的落叶。
沈安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操场入口,又低头看了看地上滚远的矿泉水瓶。
水流在塑胶跑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像她此刻沉下去的心。
“喂,你跟江迟延很熟啊?”
旁边有女生凑过来,语气带着八卦。
“你没听说吗?他爸是经济犯,他妈早就跑了,他跟个老太太住一起,性格怪得很,你别凑上去自讨没趣了。”
“就是,刚才他对你多凶啊,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
议论声像细小的针,扎得沈安也耳朵发烫。
她咬了咬下唇,弯腰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攥在手里,转身挤出了喧闹的人群。
走到教学楼后的僻静处,沈安也才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眶慢慢红了。
她不是委屈被江迟延甩开,是心疼——心疼他明明那么难过,却只能用愤怒和冷漠武装自己。
心疼他像只受伤的小兽,明明需要温暖,却偏偏要把所有人都推开。
手里的矿泉水瓶还带着凉意,沈安也摩挲着瓶身,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再勇敢一点,哪怕他再冷漠,她也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