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旁的暖意

周诗雨是被一阵轻响弄醒的。

眼还没睁，先感觉到身侧的动静——王奕正小心翼翼地往床边挪，动作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月光。周诗雨故意把眼缝眯得更细，看着那人手忙脚乱地掖被角，王奕指尖碰着周诗雨的胳膊时还顿了顿，又飞快缩回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要去哪？”周诗雨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黏糊。

王奕吓得手一抖，转身时脸上还带着点没藏好的慌：“没、没去哪，就是看看厨房温的杏仁酪好了没，你昨天说想吃……”

周诗雨撑着胳膊坐起来，目光扫过王奕身上整齐的衣袍——是刚换的，连之前松垮的发带都系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的乌青还没消，看着还是憔悴。“老宋又来催了？”周诗雨问，语气里带着点笃定。

王奕的耳朵尖悄悄红了，走回床边坐下，伸手扶着周诗雨的腰帮垫了个靠枕：“就……提了句祭祀的流程要核对，我跟他说等你醒了再去。”

“骗人，”周诗雨戳了戳王奕的手背，“你袖口沾着墨痕呢，肯定是把公文抱进来了，想趁我睡着偷偷看。”

王奕被戳穿，干脆不再掩饰，从床底拖出个木盒，打开全是叠得整齐的卷宗：“就看两页，看完立刻回来陪你。”王奕拉着周诗雨的手晃了晃，语气里带着点讨好，“你乖乖躺着，我把侧案搬过来，就在你跟前处理，你抬眼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周诗雨没反对，只是看着王奕把案几拖到床边，又把卷宗一本本摆好，连砚台都放得离自很近——怕周诗雨伸手够不着似的。等王奕坐定，拿起笔要写时，周诗雨忽然伸手抽走了王奕手里的狼毫。

“先陪我吃杏仁酪，”周诗雨晃了晃手里的笔，“不然我就把你公文上的字都涂了。”

王奕无奈地笑，放下笔就去端杏仁酪。碗是温的，上面撒着厚厚的杏仁碎，是周诗雨喜欢的样子。舀了一勺递过去，看着周诗雨小口吃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昨天让糖糕铺做的核桃酥，你尝尝，没放太多糖。”

周诗雨咬了一口，酥得掉渣，核桃香混着面香，确实合她的口味。嚼着，忽然往王奕嘴边递了一块：“你也吃，别总看着我。”

王奕张嘴接住，目光却没离开周诗雨的脸。看周诗雨吃得开心，指尖忍不住碰了碰嘴角，帮擦掉沾着的碎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就着一碗杏仁酪，慢慢吃完了一整包核桃酥。周诗雨靠在枕头上，看着王奕低头处理公文，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鸟叫，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周诗雨看了会儿，忽然轻声问：“林末那边，还闹吗？”

王奕握笔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不闹了，老宋说她这两天老实得很，就是总问你醒了没。”王奕抬眼看了周诗雨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警惕，“你别想着见她，她没安好心。”

“我知道，”周诗雨笑了，“我就是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审她背后的人？别总拖着，万一再出什么事。”

“等你再好点，”王奕放下笔，走回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我已经让老宋去查了，线索差不多理清了，就是怕审案的时候动静大，吵着你。”王奕捏了捏周诗雨的指节，“再等等，嗯？”

周诗雨点头，没再追问。靠在王奕肩上，看着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到地上，忽然想起什么：“一一，昨天我梦见咱们去忘川边了，萤火草亮得像星星，你还弹了《忘川引》，就是弹错了一个音。”

王奕愣了愣，随即笑出声：“那肯定是你梦错了，我练了那么多遍，怎么会弹错。”王奕伸手刮了刮周诗雨的鼻尖，“等你能下床了，咱们就去，到时候弹给你听，保证一个音都不错。”

周诗雨嗯了一声，没再说话。靠在王奕肩上，慢慢闭上眼睛，听着王奕的心跳声，觉得格外踏实。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轻晃弄醒——是王奕在叫她。

“粥粥，醒醒，”王奕的声音带着点急，“医官来了，让他给你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周诗雨睁开眼，就见医官提着药箱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脉枕。周诗雨刚要伸手，王奕就先一步把手放在脉枕上，还特意用自己的手裹着手，怕周诗雨着凉。

医官诊了脉，又看了看伤口，笑着点头：“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能下床走动了，就是别累着，也别碰凉的。”

王奕立刻记下，还追问了好几句注意事项，连饮食里放多少糖都问得清清楚楚。等医官走了，王奕转身就去把窗关了半扇：“医官说不能吹凉，咱们把窗关点，免得你着凉。”

周诗雨看着王奕忙前忙后，心里暖暖的。忽然想起刚认识王奕的时候，那人还是个冷冰冰的鬼王，连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可现在，却会为了她的一点小事就慌得不行。

“一一，”周诗雨轻声叫她，“你过来。”

王奕立刻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周诗雨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王奕的脖子，轻轻靠在怀里：“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王奕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伸手轻轻抱住周诗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我在呢，一直都在。”

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发烫。周诗雨靠在王奕怀里，听着她的心跳声，忽然觉得，之前受的那些苦，都值了。

周诗雨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什么事，王奕都会站在身边，护着她，陪着她。就像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一步都不放开。

过了一会儿，王奕忽然开口：“粥粥，等你好了，咱们去把忘川边的亭子修修吧，上次去的时候，我看见柱子上有裂纹了。”

周诗雨笑了，点头：“好啊，再在亭子里放张石桌，以后咱们可以在那儿吃点心，听你弹曲子。”

“嗯，”王奕应着，声音里满是温柔，“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么抱着，直到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王奕怕周诗雨累着，轻轻把周诗雨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你睡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晚饭，给你做你喜欢的莲子羹。”

周诗雨点头，看着王奕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纷争，没有危险，只有她和王奕，守着彼此，过着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心里默默想着，等她好了，一定要和王奕去忘川边，看萤火草，听弹曲子，把所有没做的事，都补回来。

而王奕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周诗雨，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她知道，只要周诗雨在身边，不管多苦多累，都值得。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会牵着周诗雨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把所有的温柔和牵挂，都给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