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在清晨的薄雾中苏醒,古老的石墙被初升的朝阳染上淡淡的金辉。多斯·约瑟站在格兰芬多塔楼那面巨大的、被阳光照亮的窗户前,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和旧书气息的空气。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鼻梁上那副精致的玫瑰金色单片眼镜,镜链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镜片后的暗蓝色眼眸里,混合着对崭新一天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小小的、随身携带的素描本和炭笔,仿佛它们是能带来勇气的护身符。
“嘿!多斯!发什么呆呢?快走!第一堂是麦格教授的变形课!迟到了可没好果子吃!”萝宾·西斯尔思韦特标志性的洪亮嗓门在身后响起,伴随着她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她一把揽过多斯的肩膀,差点把他撞个趔趄,另一只手还拎着她那根宝贝游走球棒,“听说麦格教授超严格的!我爸爸说她当年连一只甲虫变纽扣都要扣分扣到地精窝里去!”
凯文·法雷尔抱着他那本厚得能当盾牌的《初学变形指南》,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小声补充:“麦格教授是当代变形术大师,她的理论体系严谨而高效,对细节要求极高……萝宾,你最好别带着球棒进教室,这不符合课堂规范……”
“安啦安啦!”萝宾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但还是把球棒塞给了路过的、看起来同样强壮的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帮我保管一下,哥们儿!下课还我!”
三人随着涌动的人流,穿过挂满会动肖像画的走廊,走下旋转楼梯,奔向位于城堡一楼的变形课教室。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静谧。一排排木制课桌光洁如镜,麦格教授已经站在讲台前,神情严肃,方形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冽的光。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鱼贯而入的学生,无形的压力让喧闹声迅速平息。
“变形术,”麦格教授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如同魔杖敲击水晶,“是魔法中最复杂、最危险,也最优雅的学科之一。它要求施法者具备清晰的意志、精准的魔力控制,以及对目标形态本质的深刻理解。”她拿起一根普通的火柴,放在讲台上,“今天,我们将从最基础的开始——将火柴变成一根针。注意,我要看到清晰的金属光泽、尖锐的针尖,以及……”她的目光扫过跃跃欲试的萝宾和埋头翻书的凯文,“……稳定的形态维持。现在,拿出你们的魔杖,集中精神,念咒语:变形立显(transforell)!”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嗡嗡的念咒声和魔杖挥动的破空声。萝宾憋足了劲,对着火柴用力挥舞魔杖,口中念念有词,但她的火柴只是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冒出一缕青烟,顶端稍微变尖了一点,但整体还是根黑黢黢的木棍。凯文则显得过于谨慎,他反复调整着魔杖的角度和念咒的节奏,试图找到最“完美”的施法路径,结果他的火柴只是可怜巴巴地弯了弯,毫无金属质感。
多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麦格教授强调的“形态本质”。他拿起魔杖,并非用力挥动,而是手腕以一个极其稳定、流畅的圆弧轻轻一点。他暗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那根小小的火柴,脑海中并非仅仅是针的冰冷线条,而是父亲留下的炼金笔记中,关于金属延展与塑形的原理图——那些流动的秘银纹路仿佛在眼前活了过来。
“变形立显。”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魔力从他的杖尖流淌而出,并非汹涌的洪流,而是如同溪水般精准地包裹住火柴。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剧烈的形变。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那根普通的火柴如同被无形的巧手雕琢,木质的外壳仿佛瞬间熔解、重塑,在短短两秒内,变成了一根闪烁着冷冽银光、针尖锐利、针身笔直的缝衣针!它静静地躺在课桌上,散发着清晰的金属质感,完美得如同刚从针线包里取出来。
“哇哦!”萝宾忍不住低呼出声,看着自己那根只变尖了一点的火柴,再看看多斯面前那根完美的银针,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多斯!你怎么做到的?太酷了!”
凯文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学术探究的光芒:“你的魔力输出路径和形态控制精度……简直不可思议!这完全符合高阶变形术的微观控制理论!你以前练习过?”
麦格教授无声地走到多斯桌前,拿起那根银针仔细端详,指尖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和光滑的针身。她严肃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苛:“完美的变形,约瑟尔先生。格兰芬多加五分。记住,精准的控制比蛮力更重要。”她的目光扫过其他学生,“继续练习!我要看到真正的针,不是烧焦的木棍!”
多斯的脸颊微微泛红,在朋友和麦格教授的肯定下,心头涌起一股小小的雀跃。指尖流淌魔力的感觉是如此清晰而美妙,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他的玫瑰金镜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在晨光中闪烁着更温暖的光泽。
然而,这份在变形术上初露锋芒的自信,在接下来黑魔法防御课上,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迅速消散无踪。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位于城堡三楼,气氛与变形课教室截然不同。墙壁上挂着一些奇异的魔法生物解剖图和防御咒语图解,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类似硫磺和硝石的气味——那是上一堂课实践咒语留下的痕迹。现任教授秋·张站在讲台前,她气质温婉,黑发如瀑,但那双沉静的黑眸中却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坚韧。她曾是霍格沃茨的传奇学生,亲身经历过最黑暗的战争年代,在战后曾脱离巫师界生活,最近才接受邀请回来任教,这使得她的课堂在温和的表象下,总带着一种对实战的强调。
“黑魔法防御术,”张教授的声音柔和却清晰,目光扫过全班,“不仅仅是学习咒语。它更要求你们理解你们的敌人——那些可能威胁到你们生命的黑暗生物和黑魔法造物。只有了解它们,才能有效防御,甚至反制。”她魔杖轻点,讲台上升起一个半透明的魔法投影,雾气弥漫中,一个模糊、飘忽、闪烁着微弱磷光的生物轮廓渐渐清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凝聚的雾气,又像一只扭曲的、只剩骨架的手,在虚空中无力地抓挠着,发出无声的哀嚎。
“欣克庞克(Hinkypunk)。”张教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一种狡猾而危险的精怪。它们通常出没在沼泽、浓雾弥漫的荒野,或是那些被遗忘的阴暗角落。它们本身攻击力不强,但极其擅长利用环境和迷惑心智。”
投影中的雾气生物似乎感应到了注视,它那模糊的“手”指向地面,一团新的、更加浓郁的雾气在它指示的位置凭空生成,形成一个看似无害的小水洼。
“它们最危险的能力,”张教授指着那团新生的雾气陷阱,“是制造幻象陷阱。它们会发出微弱的光芒,像一盏无害的提灯,吸引迷路的旅人,或者用雾气制造看似坚固的地面、安全的路径,诱导受害者踏入真正的沼泽或悬崖。它们发出的声音,如同低语或哭泣,能扰乱心神,放大受害者内心的恐惧和犹豫,使其更容易落入圈套。”
投影中,一个模糊的旅人身影被那“提灯”吸引,一步步走向雾气陷阱,最终消失在模拟的沼泽之中。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那么,”张教授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缓缓扫过教室,最终落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约瑟尔先生,请你回答:遭遇欣克庞克时,最优先且有效的应对策略是什么?请具体说明其原理。”
多斯·约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像被施了加速咒般狂跳起来。他猛地抬起头,暗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惊慌。欣克庞克?雾气陷阱?提灯?原理?张教授清晰悦耳的声音仿佛变成了模糊的嗡鸣,那些关于精怪特征的描述在他脑海里搅成了一锅粥。他昨晚明明在公共休息室和凯文一起预习过,书上那些文字当时似乎也看进去了,可现在……那些特征和应对方法如同滑溜的泥鳅,怎么也抓不住。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素描本,指尖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尴尬地僵在那里,紫罗兰色的头发在晨光中似乎都失去了光泽,脸颊迅速涨红。
教室里一片寂静。萝宾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拼命给他使眼色,口型夸张地动着,但多斯完全无法理解。凯文则在一旁紧张地翻着书页,试图找到答案,但显然来不及了。
就在多斯感觉自己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一张小小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条,如同轻盈的蝴蝶,悄无声息地从旁边艾薇·沃林顿的座位滑落,精准地掉在了多斯的课本上。
多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飞快地瞥了一眼纸条上那熟悉的、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荧光闪烁!强光能驱散其赖以制造幻象的雾气,暴露其本体,并对其雾态构成造成一定伤害。
多斯如蒙大赦,几乎是结结巴巴地念了出来:“可……可以用‘荧光闪烁’!用强光驱散雾气,让陷阱露出来,还能……还能伤到它!”
张教授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沉静的黑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了然。她微微颔首:“回答正确,约瑟尔先生。虽然表述可以更流畅些。记住,面对欣克庞克,保持冷静和清晰的头脑是生存的关键。格兰芬多加两分。”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艾薇的方向,后者正襟危坐,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无关。
多斯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一层冷汗。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艾薇的侧影,对方依旧保持着拉文克劳式的沉静优雅,只有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凯文在另一边小声嘀咕:“荧光闪烁……对,书上是这么说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萝宾则偷偷对多斯竖了个大拇指,做了个“好险”的口型。
下课的钟声如同天籁。多斯几乎是第一个冲出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仿佛逃离什么可怕的怪兽。走廊里阳光明媚,但他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变形课上的得心应手与黑防课上的窘迫茫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他能精确感知到魔力波动,也能清晰背下复杂的炼金法阵,但为什么面对那些书本上的特征描述和应对策略,就像被施了一忘皆空一样?
“别太在意,多斯!”萝宾追上来,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欣克庞克?那玩意儿听着就烦!要我说,直接一个游走球砸过去,管它什么幻象不幻象的,统统砸飞!”她挥舞着拳头,试图用魁地奇思维解决一切问题。
“萝宾,暴力不是最优解……”凯文抱着书跟上来,习惯性地反驳,但随即又转向多斯,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真诚的关切,“不过……多斯,你刚才在变形课上真的很棒!那种精准控制,简直像教科书!黑魔法防御术课嘛……可能只是那些理论描述太抽象了?或者你太紧张了?多看看书,理解它们的行动模式就好!”他试图安慰。
多斯勉强笑了笑,紫罗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蔫蔫的:“谢谢,凯文。可能……是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素描本,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面,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也许,他更适合用画笔去捕捉形象,而不是用脑子去死记硬背那些干巴巴的文字?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烦人的精怪了!”萝宾看了看走廊墙上的魔法挂钟,突然大叫起来,“快!下节是隆巴顿教授的草药课!在城堡后面的温室!我们得赶紧过去,不然好位置都被抢光了!”
三人立刻加快脚步,沿着走廊向城堡后门跑去。霍格沃茨的走廊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迷宫。画像里的人打着哈欠,盔甲骑士无聊地变换着姿势,楼梯们则自顾自地打着转,连接着不同的楼层。
“这边!我记得是这条近路!”萝宾一马当先,冲上一条看起来比较宽敞、通往城堡较低层的楼梯。多斯和凯文紧随其后。
楼梯是用坚固的灰色花岗岩砌成,宽阔而平缓,似乎很可靠。然而,就在他们走到楼梯中段时,异变陡生!
脚下的石阶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如同骨骼错位般的“咔哒”声。紧接着,整段楼梯开始缓缓地、平稳地转动起来!它不再是连接着他们原本要去的一楼后门走廊,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转盘,带着站在上面的三个少年,向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一条通往城堡西侧、光线略显幽暗、挂着更多古老肖像画的走廊——滑去!
“梅林的胡子啊!”萝宾惊呼,差点没站稳,“这楼梯怎么回事?!”
“哦,糟糕!”凯文扶住墙壁,脸色发白,“是‘偏移13’楼梯!我忘了!这条楼梯在上午九点三十分到十点之间,会习惯性偏向西塔楼方向!《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地形篇有详细记载!概率高达87%!”
多斯也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原本近在咫尺的后门走廊在视野中迅速远离,被旋转的楼梯墙壁取代。他试图向下跑,但楼梯的转动是整体的,他脚下的台阶也在移动,根本跑不到尽头。他感觉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缓慢旋转的石头牢笼。
“那……那怎么办?”多斯看着魔法挂钟的指针无情地指向十点差五分,焦急地问,“我们总不能等它转回来吧?”
“恐怕……只能等。”凯文无奈地推了推眼镜,看着楼梯缓缓地、固执地滑向那条陌生的西侧走廊,“有些楼梯有自己的脾气,强行改变它的轨迹会触发警报咒……或者更糟,它会把你直接甩下去。”
“天啊!要迟到了!”萝宾抓狂地揪着自己的黑色短发,“隆巴顿教授应该不会喜欢迟到的学生!听说他是学生时就因为老是迟到被斯内普教授扣分扣到崩溃!他现在肯定特别在意这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三个少年如同被困在孤岛,只能眼睁睁看着挂钟的指针冷酷地向前移动。脚下的石阶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发出低沉的、令人心焦的摩擦声。阳光透过高窗,在旋转的楼梯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多斯甚至能听到远处城堡后门方向传来的、其他学生奔向温室的喧闹声,那声音如同嘲讽,越来越远。
终于,在指针指向十点零二分时,“偏移13”楼梯仿佛玩够了这个游戏,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叹息般的“咔哒”声,缓缓地、平稳地滑回了它原本的位置,重新连接上了通往城堡后门的那条走廊。
“快跑!”萝宾第一个反应过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下楼梯。
多斯和凯文紧随其后,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城堡后门,穿过绿意盎然的庭院,冲向那排巨大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温室。
当他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冲到标着“温室三号”的门口时,草药课已经开始了几分钟。温暖的、带着浓郁泥土和奇异植物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纳威·隆巴顿教授正站在温室中央,他身形敦实,穿着沾满泥土的帆布围裙,圆圆的脸庞带着温和的笑意,正指着面前一盆巨大绿萝一样,但不断摆动的植物向围在周围的学生们讲解着:
“……所以,对付毒触手的关键,在于保持冷静和……”他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温和但严肃的目光落在三个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格兰芬多身上。
“教……教授,对不起!我们迟到了!”萝宾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试图解释,“是楼梯!‘偏移13’楼梯!它把我们转晕了!”
隆巴顿教授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尤其是多斯那蓬松的紫罗兰色头发此刻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显得有点滑稽,凯文的眼镜歪到了一边,萝宾更是跑得满脸通红。他脸上的严肃表情如同春雪般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带着善意的了然。
“啊,13号楼梯。”隆巴顿教授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回忆自己年轻时的窘境,“我太了解它了。当年在霍格沃茨,它可没少给我‘惊喜’。有一次,它把我直接送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差点被费尔奇当成入侵者……”他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宽容,“好了,孩子们,快进来吧。下次记得避开它那个‘调皮’的时间段,或者……嗯,多留点时间跟它玩玩。”他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像在分享一个有趣的校园秘密。
多斯三人如释重负,在同学们善意的低笑声中,红着脸挤进了人群。温室里温暖湿润,充满了各种奇形怪状、散发着魔法波动的植物。多斯的心跳渐渐平复,但刚才在楼梯上那种身不由己的窘迫感,以及在黑防课上被提问时脑子一片空白的茫然,像两片小小的阴云,依旧笼罩着他。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生机勃勃的魔法植物,那些扭曲的藤蔓、发光的花苞、会蠕动的叶片……它们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和形态,这似乎比书本上的文字更容易进入他的感知。
“好了,刚才我们说到毒触手。”隆巴顿教授的声音重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指着那盆巨大的食肉植物,“它讨厌什么?约瑟尔先生?”
多斯心头又是一紧,但这次的问题似乎与植物的直观特性相关。他想起刚才冲进温室时感受到的温暖光线,再结合眼前这株在明亮光线下显得有些萎靡的紫色植物,一种直觉脱口而出:“它……它讨厌光和热?”
“完全正确!”隆巴顿教授赞赏地点头,“格兰芬多加五分!毒触手在黑暗和潮湿中如鱼得水,力量和攻击性倍增。但光明和热量会让它变得虚弱、迟缓,甚至主动退缩。所以,记住,遇到它,别慌,先想办法弄点火出来!”他魔杖轻点,一簇温暖明亮的火焰悬浮在毒触手上方,那巨大的、张开的叶片立刻发出刷啦刷啦的、类似不满的声音,藤蔓也蜷缩起来,不再那么张牙舞爪。
多斯松了口气,看着那在光球下退缩的毒触手,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对这些有形的、充满生命力的东西,似乎有着更直接的感知和联系?他悄悄掏出那个小小的素描本,翻开新的一页,炭笔的尖端飞快地移动起来。他不再试图去记忆那些复杂的特征列表,而是将眼前这株在光线下萎靡的毒触手,连同它那扭曲的藤蔓、张开的叶片、以及退缩的姿态,用线条和阴影捕捉下来——那退缩的姿态,那对光线的本能抗拒,仿佛比任何书本描述都更深刻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炭笔在粗糙的纸面上沙沙作响,勾勒出毒触手扭曲的藤蔓。多斯专注地捕捉着植物的形态和它面对光明时那种本能的退缩感,仿佛这样能更深刻地理解它的本质。他沉浸在线条的流动中,暂时忘记了黑防课的窘迫和楼梯的戏弄。
“好了,各位!”隆巴顿教授洪亮而温和的声音将大家从观察中唤醒,“现在,两人一组!这边来!你们今天的课堂任务是安全地给这些曼德拉草幼苗换盆!记住我强调的要点:耳罩必须戴好!动作要轻柔!它们虽然小,但尖叫起来也够你们受的!”他指了指旁边工作台上摆放的一排排小花盆,里面是刚长出两片嫩叶、头顶还顶着泥土的小曼德拉草,旁边整齐地放着龙皮手套和厚厚的耳罩。
温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学生们纷纷戴上滑稽的、像巨大蘑菇一样的耳罩,互相帮忙系好带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工具和花盆。
“多斯!我们一组!”萝宾立刻凑过来,抓起一副耳罩就往头上套,结果带子缠住了她的兜帽,惹得她一阵手忙脚乱,“快快快!凯文跟艾薇一组了!我们得快点,听说换盆最快的小组有奖励!希望是蜂蜜公爵的糖果券!”
多斯无奈地笑了笑,帮萝宾解开缠住的带子,自己也戴好耳罩。世界瞬间被厚厚的棉花包裹,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沉闷而遥远。他拿起一把小巧的银质花铲和一只装着新配魔法土壤的花盆,看向工作台上那株属于他们的小曼德拉草。它嫩绿的小叶子在微风中轻轻颤抖,泥土下的小身体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看起来脆弱又充满活力。
萝宾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直接把它从旧盆里拔出来。多斯赶紧拦住她,指了指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又指了指曼德拉草的根部,做了个“轻轻托住”的动作。萝宾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学着多斯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扒开旧盆边缘的泥土。
多斯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全神贯注,指尖透过龙皮手套传来泥土的湿润和植物根须细微的触感。他引导着花铲,一点点松动根部的土壤,感受着那些纤细的根须在泥土中盘绕的脉络。他脑海中浮现出隆巴顿教授刚才展示的曼德拉草根系图——那并非死板的记忆,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感知中延伸开来的线条。他小心地避开主根,将整个根团连同包裹的泥土一起,轻柔地托起,然后稳稳地放入准备好的新花盆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当多斯将最后一捧蓬松的土壤填入花盆边缘,轻轻压实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摘下耳罩。世界的声音重新涌入耳中。
“哇!多斯!你太厉害了!”萝宾也摘下耳罩,兴奋地看着他们面前那株已经安家落户、似乎很满意新环境的小曼德拉草,它嫩绿的叶子舒展着,完全没有要尖叫的迹象。“你刚才那动作,简直像……像给婴儿换尿布一样熟练!不不,比那还温柔!”她找不到合适的比喻,只能用力拍着多斯的肩膀(隔着袍子都感觉生疼)。
旁边,凯文和艾薇也完成了换盆。凯文正满头大汗地摘耳罩,嘴里还在念叨:“……必须确保根团完整……土壤酸碱要适宜……填充时不能留空隙……艾薇,你刚才托住根部的角度堪称完美,完全符合《魔法植物护理学》第7章的最佳实践……”艾薇则只是平静地整理着摘下的手套,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隆巴顿教授笑呵呵地巡视着,看到多斯和萝宾面前那株精神抖擞的曼德拉草,以及旁边换下的旧盆里几乎没有散落的泥土,赞许地点点头:“干得漂亮,约瑟尔先生,西斯尔思韦特小姐!对生命的尊重和细致入微的照料,是人类的美德,也是优秀草药师的基石!格兰芬多加十分!”他看了看时间,“好了,各位,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把工具放回原处,清理好工作台,就可以下课了。记住,下周同一时间,我们学习如何给巴波块茎挤脓液!记得带好防护!”
挤脓液?萝宾做了个鬼脸,凯文则已经开始思考需要准备哪些防护用具了。多斯小心地将花铲放回工具架,看着自己沾了些泥土的龙皮手套,又看了看工作台上那株生机勃勃的小曼德拉草,心头那点因黑防课和楼梯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亲手照料生命带来的微小成就感驱散了不少。
午餐时间,格兰芬多长桌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金色的盘子里瞬间堆满了食物:烤得滋滋冒油的牛排、香喷喷的约克夏布丁、堆成小山的炸薯条、新鲜的蔬菜沙拉……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和少年们兴奋的脸庞。
“干杯!为了我们没被曼德拉草尖叫震聋耳朵!”萝宾举起一杯南瓜汁,豪气地跟多斯和凯文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主要还是多斯的功劳!”凯文一边往嘴里塞着薯条,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你刚才换盆的手法,简直比课本上的图解还标准!那种对根系的感知和轻柔的操作……这绝对是天赋!”他想起多斯在变形课上的表现,两者似乎都指向一种对物质形态和生命能量的敏锐感知力。
多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排:“我只是……觉得它很脆弱,得小心点。”他想起指尖传来的根须触感,那种与另一个生命体直接连接的感觉,确实很奇妙。
“对了,多斯,”艾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端着自己的餐盘,优雅地在多斯对面坐下(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长桌相邻),“你上午在温室的表现,隆巴顿教授可是赞不绝口。”她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笑意,“不过……黑魔法防御课上……”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善意的促狭,“欣克庞克不会今晚在梦里提着灯找你吧?”
多斯的脸瞬间又红了,刚被草药课建立起的信心又被戳破了一个小洞。他懊恼地抓了抓自己蓬松的紫发:“别提了……那些特征……什么雾气陷阱、迷惑心智……我明明看了书,可张教授一问,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他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盐罐,无意识地往土豆上撒着。
“嘿!这有什么!”萝宾满不在乎地又塞了一大块牛排,“要我说,真遇到那玩意儿,直接用游走球把它砸进泥巴里!比记那些啰嗦的特征管用多了!”
凯文立刻反驳:“萝宾!理论是实践的基础!不了解对手的习性和弱点,盲目施法只会陷入更大的危险!比如欣克庞克,如果你贸然靠近,很可能已经掉进它制造的幻象沼泽了!多斯,你需要的是理解它们的行动模式,把那些特征转化成具体的应对图像……”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起来。
多斯听着凯文的理论,看着萝宾挥舞的叉子,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自己面前的餐盘上。盐罐里的细盐粒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指,蘸了一点盐,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轻轻画了起来。不是文字,不是理论要点。他画了一个小小的、模糊的、提着灯的身影(代表欣克庞克),然后在它脚下画了一团旋涡状的雾气(代表陷阱),接着在雾气旁边画了一个火柴小人(代表自己),小人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太阳(代表荧光闪烁咒)。简单的线条,笨拙的涂鸦,却将抽象的概念瞬间变成了直观的画面。
“咦?多斯,你在画什么?”萝宾好奇地探过头。
多斯这才回过神,看着桌面上的盐粒涂鸦,有些窘迫地想用手抹掉:“没……没什么,随便画画。”
艾薇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副简笔画,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用图像记忆……这或许是个办法。多斯,你的脑子可能更擅长处理‘形状’和‘画面’,而不是‘文字列表’。”她指了指桌上的涂鸦,“看,你这不是把欣克庞克的危险和应对方法都画出来了吗?比你用嘴说清楚多了。”
多斯一愣,看着桌面上那几笔简单的盐粒线条。是啊,当他把“迷惑心智”、“雾气陷阱”这些词变成那个提灯小人和旋涡时,当他把“荧光闪烁”变成发光的太阳时,一切都变得清晰、具体、容易理解了!这比死记硬背书本上的段落要有效得多!
一丝豁然开朗的惊喜涌上心头。他好像找到了那把钥匙!他兴奋地抬起头,紫罗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似乎都重新焕发了光彩:“艾薇!你说得对!我……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午的魔咒课,弗立维教授站在高高的书堆上,挥舞着他那根短小的魔杖,声音尖细而充满激情:“……漂浮咒(Wingardium Leviosa)!关键在于手腕的转动!要像拂过天鹅的羽毛!念咒要清晰!羽加迪姆勒维奥萨(Wingardium Leviosa)”
学生们纷纷对着桌上的羽毛施展魔咒。一时间,教室里羽毛乱飞,有的打着旋儿,有的猛地窜上天花板,有的则纹丝不动,引来阵阵笑声和弗立维教授焦急的纠正声。
多斯没有急着念咒。他先仔细回忆着弗立维教授强调的“拂过羽毛”的意象,然后,他再次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素描本。他翻到新的一页,炭笔飞快地勾勒出一片轻盈的羽毛,然后在羽毛下方,画了一个代表魔杖的线条,魔杖尖端延伸出柔和的、如同气流般的螺旋线条,轻柔地托起那片羽毛。他在螺旋线条旁边,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代表“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咒语的符号。
他合上素描本,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清晰地“看”到那幅画面:魔杖尖端流淌出柔和的气流,像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托起那片羽毛。他感受着那种“拂过”的轻柔触感,那种“托起”的稳定力量。
然后,他睁开眼,拿起魔杖,手腕以一个稳定而优雅的圆弧轻轻一抖,如同拂过想象中的天鹅羽毛,声音清晰而稳定: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他面前那片洁白的羽毛,如同被无形的气流包裹,平稳地、轻盈地、稳稳地漂浮了起来。它在多斯魔杖的引导下,优雅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完美!约瑟尔先生!”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他站在书堆上,几乎要手舞足蹈,“优雅的控制!精准的意念!格兰芬多加十分!”
多斯握着那片轻盈的羽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脸上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轻松而自信的笑容。他找到了自己的方式。理论不再是枯燥的文字,而是可以描绘的图画;咒语不再是拗口的音节,而是可以想象的流动意象。他或许记不住欣克庞克的所有特征,但他能画出它的陷阱;他或许会迷路在会转动的楼梯上,但他能感知到魔力的流动,能描绘出咒语的形态。
当一天的课程结束,夕阳的金辉将霍格沃茨城堡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时,多斯没有立刻回塔楼。他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那条“臭名昭著”的“偏移13”楼梯前。
楼梯此刻安静地连接着原本的走廊,仿佛上午那场恶作剧从未发生。多斯没有踏上它。他走到旁边,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再次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素描本。炭笔的尖端在粗糙的纸面上飞快移动。
他画下了这条“偏移13”楼梯。不是它静止的样子,而是它旋转时的姿态——如同一个巨大的、慵懒的灰色石质转盘,带着站在上面的、几个小小的、惊慌失措的火柴人(代表他自己、萝宾和凯文),滑向那个陌生的、挂着古老肖像画的幽暗走廊。他画下了楼梯连接处那隐藏的、如同齿轮咬合般的结构,画下了高窗投下的、在旋转石阶上移动的光斑,甚至画出了楼梯旋转时那无声的、固执的“表情”。
他专注地画着,将上午的窘迫、无奈和一丝被城堡“戏弄”的奇妙感,都倾注在笔尖。他不再觉得那只是令人恼火的意外,而是霍格沃茨这座魔法城堡无数个有趣秘密中的一个,一个可以用画笔捕捉和“驯服”的小插曲。
当最后一笔落下,多斯看着纸上那条被“定格”在旋转瞬间的楼梯,看着那几个小小的、惊慌的火柴人,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释然的弧度。他合上素描本,指尖拂过封面上磨损的痕迹。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胸前那枚玫瑰金的单片眼镜链上,折射出温暖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