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下的约定

沙漠的夜晚总是来得突然。

卡卡瓦夏蹲在沙丘上，小手不停地扒拉着脚下的细沙。

七岁的男孩已经能够辨认出至少十二种不同的沙粒——像糖霜一样细腻的白沙、带着铁锈味的红沙、还有在月光下会闪闪发亮的黑曜石碎片。

他最喜欢的是那些透明的小石英，把它们对着篝火看时，会折射出和姐姐眼睛一样的琥珀色光芒。

"又在捡你的破石头？"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卡卡瓦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没有回头，只是故意把沙子扬得更高了些。"才不是破石头，"他嘟囔着，"这是母神的眼泪。"

姐姐在他身边坐下，发间的铜铃叮当作响。她今天穿了那件靛蓝色的新裙子，裙摆上绣着埃维金人传统的星轨图案。

"那你可要小心收好，"她伸手揉了揉弟弟乱糟糟的卷发，"母神要是发现她的眼泪被你装在破皮袋里，肯定会生气的。"

卡卡瓦夏刚要反驳，突然被远处的天象吸引了注意。

北方的天际线上，一抹幽绿色的光带正在缓缓舒展，像母亲抖开的丝绸裙摆。

"是卡卡瓦极光！"他跳起来，沙子从裤管簌簌落下。

姐姐的眼中倒映着变幻的光晕。她解下脖子上的铜片项链——那是母亲在她成年礼上给的护身符，上面精细地刻着三重眼的母神图腾。

"看好了，"她把项链举到极光前，铜片上的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在沙地上投下奇异的光影，"传说极光出现时，母神会透过这些图案给人启示。"

卡卡瓦夏凑近观察那些跳动的光斑。它们时而聚合成飞鸟的形状，时而又散开成星座的连线。

"我看到了！"他突然指着其中一团光影，"那是不是父亲说的'沙漠之舟'星座？"

姐姐笑着摇头，手指轻轻拨动铜片角度。光影流转间，一个清晰的埃维金文字"未来"浮现在沙地上。

"母神说，我们要去更远的地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比极光更远的地方。"

夜风卷着细沙掠过两人的脚踝。卡卡瓦夏注意到姐姐的眼神飘向北方——那里是传说中星际商队来往的太空港方向。

"你会带我一起去的，对吧？"他急忙抓住姐姐的衣袖，生怕她像沙狐一样突然跑掉。

极光在这一刻突然大盛，将整片沙丘染成梦幻的蓝绿色。

姐姐解下项链，郑重地挂在弟弟脖子上。"等我们找到新家园的那天，"铜片贴着卡卡瓦夏的胸口，带着姐姐的体温，"你要把这个还给母神。"

"那要多久？"

"等到极光变成红色的时候。"姐姐指向天空，"到时候我会在新家园等你。"

远处传来母亲呼唤的声音。卡卡瓦夏最后看了一眼天际的极光，极光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笑着去拉姐姐的手，铜铃声中，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跑下沙丘，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那晚的梦里，卡卡瓦夏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红色的极光下，手中的铜片变得滚烫。

他努力想看清远处的人影，却只听见飘散的铃声，像沙漠尽头传来的，温柔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