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的指尖还残留着被陈奕恒挠过的痒意,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将陈奕恒往身侧拉了把。
两个人影撞过来的力道很猛,带着股铁锈和冷汗混合的腥气。张桂源踉跄着后退半步,刚要开口,就被一道带着戾气的声音打断:
“操!不长眼?”
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生,额角淌着血,校服外套被撕开道口子,露出底下紧绷的小臂肌肉。他把身后的人死死护在怀里,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扫过张桂源时带着警告,落到陈奕恒身上却多了层审视——那目光在陈奕恒眼尾的痣上顿了半秒,又飞快移开,喉结滚了滚。
被护着的男生抬手按了按他的胳膊,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左奇函,别吵。”
左奇函的戾气瞬间消了大半,只是仍警惕地盯着张桂源两人,像护食的兽。
张桂源皱了皱眉。这两人他没见过,应该是其他玩家。那个叫左奇函的眼神太凶,浑身上下透着股随时能动手杀人的狠劲;而被他护着的杨博文,明明看起来最冷静,视线却若有似无地落在陈奕恒身上,那目光算不上敌意,更像在分析什么,末了甚至还几不可查地朝陈奕恒点了下头。
陈奕恒忽然笑了,往张桂源身边靠了靠,姿态亲昵得像在宣示主权:“看来不止我们俩迷路啊。”他的目光在左奇函和杨博文之间转了圈,眼底闪过丝玩味,“你们也是来找三楼的?”
杨博文没回答,反而反问:“你们从二楼下来,直接到了四楼?”
“是啊。”陈奕恒拖长调子,故意往张桂源耳边凑了凑,用气音说,“这楼会骗人呢,同桌。”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张桂源的耳尖莫名发烫。他偏头躲开,却对上左奇函骤然变冷的眼神——那眼神像在说“离我家的远点”,尽管他护着的是杨博文。
杨博文像是没察觉这诡异的气氛,指尖在墙上的“四楼”标牌上敲了敲:“这栋楼的楼层会移动。刚才我们在五楼看见过三楼的牌子,转个弯就变成六楼了。”
左奇函突然嗤笑一声,搂紧了杨博文的腰:“管它怎么动,谁敢挡路就宰了谁。”他说这话时,眼神扫过张桂源,带着明显的挑衅。
张桂源没理他,注意力全在杨博文的话上:“五楼?你们怎么上去的?”
“楼梯自己变的。”杨博文淡淡道,“刚才广播响的时候,我们在五楼看见个穿教导主任制服的东西,没脸,手里拿着戒尺,追了我们半层楼。”
【警告:“教导主任”正在靠近,请玩家保持安静。】
冰冷的广播声突然响起,带着电流的嘶鸣,仿佛就贴在耳边。
几人瞬间噤声。左奇函立刻将杨博文拉到身后,张桂源也下意识护了陈奕恒一下。只有陈奕恒依旧笑得散漫,甚至还朝杨博文眨了眨眼。
杨博文的嘴角似乎动了动,像是被他逗笑了,却很快恢复冰冷。
走廊尽头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有戒尺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一下下,敲在人心尖上。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近。
左奇函从口袋里摸出把折叠刀,眼神狠戾。杨博文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
张桂源握紧了拳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侧头看了眼陈奕恒,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走廊深处,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具。
就在戒尺声快到拐角时,陈奕恒突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主任脾气不好,我们躲躲吧?”
他说话的瞬间,旁边一扇教室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漆黑一片,像张等着吞噬猎物的嘴。
左奇函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杨博文。杨博文点头:“进去。”
四人鱼贯而入,刚关上门,就听见戒尺敲击墙壁的声音从门外经过,那东西似乎在犹豫什么,停顿了几秒才缓缓离开。
黑暗中,谁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左奇函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这门会开?”他问的是陈奕恒,语气里带着怀疑。
陈奕恒没回答,反而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橘色的火苗照亮了他半张脸,眼尾的痣在火光下格外清晰。他没看左奇函,反而看向杨博文,笑盈盈的:“杨同学,你觉得,这门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开呢?”
杨博文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突然开口:“因为你想让它开。”
左奇函猛地看向杨博文,又看向陈奕恒,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张桂源也愣住了。他想起刚才被头发追杀时,陈奕恒那句“别急啊”,还有背后突然慢下来的声响。
火苗映在陈奕恒眼底,跳动着诡异的光。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朝杨博文举了举打火机,笑了:“看来我们能聊得来。”
门外的戒尺声彻底消失了。左奇函紧紧攥着刀,视线在陈奕恒和杨博文之间来回扫,醋意混着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张桂源突然觉得,比起那个看不见的教导主任,身边这两个看似无害的人,或许才是最危险的存在。他下意识往陈奕恒身边靠了靠,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陈奕恒的指尖冰凉,在他手心里轻轻画了个圈,用气音说:“别怕,同桌。”
黑暗中,杨博文的目光落在交握的手上,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
左奇函的脸色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