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副本:血色戏台
传送落地时,陈奕恒的后背重重撞在戏台的立柱上。朱红色的漆皮剥落下来,沾着他燕尾服上的血,像朵绽在木头上的红梅。他低头摸了摸小腹,那里的空痛感越来越重,像有个黑洞在不断吞噬他的意识——自从旧书疗养院拿到碎片后,他总在梦里看到那团活物,它蜷缩在向日葵花丛里,眼睛像两颗熄灭的蓝火,看着他不说话。
“别靠着,柱子上有东西。”张桂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烟味的手轻轻扶着他的腰,指尖避开了他后腰的伤口。戏台的横梁上挂着褪色的红绸,风一吹,露出绸子后面的东西——是颗颗人头,头发梳成孩童的发髻,脸上还涂着唱戏的油彩,眼睛却被挖走了,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大广播的声音从戏台底下的地窖里钻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像有人在水里说话:
【左奇函第三块灵魂碎片所在副本锁定:血色戏台】
【主线任务:找到“会唱《游园惊梦》的木偶戏服”】
【副本提示:戏台上的木偶会模仿人的动作,别和它们对视;穿戏服的演员没有影子,他们的脸是用纸糊的;午夜子时别听戏,戏词里藏着索命的咒】
【特别警告:禁止触碰后台的化妆镜,镜子里的东西会爬出来】
杨博文站在戏台边缘,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发麻。他往陈奕恒那边瞥了眼,对方正盯着横梁上的人头发呆,眼尾的红痣泛着青黑,像被阴气缠上了。“你要是撑不住,就留在这儿。”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我和张桂源去后台找戏服。”
“不用。”陈奕恒突然笑了,他往张桂源身边凑,手指勾着对方的领带,声音带着薄荷糖的甜味,却藏着股冷意,“我也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比如,替你们挡挡那些爬出来的东西。”
张桂源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盯着陈奕恒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蓝火,只剩片死寂的黑,像被副本的阴气吸走了所有光。“别闹。”张桂源的声音发颤,“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等……”
“等什么?”陈奕恒突然打断他,手指用力拽着领带,把张桂源拉到自己面前,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下巴,“等我变成那些人头?还是等我像左奇函一样,被撕成碎片?”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指尖的蓝火猛地窜起,烧到了张桂源的领带。戏台横梁上的人头突然开始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滚到杨博文脚边时,人头的嘴突然张开,吐出根头发——是左奇函的,发梢还沾着点向日葵的花瓣。
杨博文的手猛地攥紧,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别吵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陈奕恒泛白的脸,“你要是想死,别在这里拖累我们——左奇函的碎片还没找齐,没人有空陪你发疯。”
陈奕恒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松开张桂源的领带,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戏台的栏杆上。栏杆上的红绸被风吹开,露出下面的景象——戏台底下的地窖里泡着无数具尸体,都穿着木偶戏服,其中一具的衣服上,绣着和左奇函小时候穿的同款小黄帽图案。
“你看,他们都死了。”陈奕恒的声音很轻,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是红色的,滴在戏服的碎片上,烫出“滋滋”的白烟,“幼儿园的孩子死了,玩具诊所的木偶死了,这里的人也死了……只有我活着,是不是很不公平?”
张桂源冲过去想抱他,却被陈奕恒用蓝火挡住。蓝火在两人之间烧出道屏障,温度高得让张桂源的指尖发疼。“别碰我。”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的黑越来越浓,“张桂源,你杀了我吧——用你的刀,刺进我的心脏,像我前世杀桂羽安那样,好不好?”
张桂源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喜堂地窖里的画面,陈奕恒举着银簪刺进桂羽安的尸骨,鲜血滴在牌位上,“亡夫”二字慢慢褪去。那时他以为陈奕恒是狠,现在才知道,那是对方早就准备好的结局——诡异的命太长,长到只能用死亡来结束纠缠。
“你疯了!”张桂源的声音发狠,他伸手去抓陈奕恒的手腕,却被对方躲开。陈奕恒转身往后台跑,燕尾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人头,那些人头突然开始唱歌,唱的是《游园惊梦》,戏词却被改得面目全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壁残垣……”
后台的化妆镜蒙着层厚厚的灰,镜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木偶,木偶的胸口插着把刀,刀柄上刻着个“安”字。陈奕恒推开门的瞬间,镜子突然亮了起来,灰层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的景象——是向日葵幼儿园的操场,他举着蓝火站在中央,孩子们的惨叫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而他的小腹上,那团活物正化作缕黑烟,飘向远处的蔷薇花丛。
“你看,我就是个杀人犯。”陈奕恒的声音很轻,他伸手去碰镜子,指尖刚碰到镜面,就被里面的东西抓住。镜子里伸出只惨白的手,指甲涂着红色的油彩,像戏台柱子上的漆,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往镜子里拖。
“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镜子里的东西开口说话,声音和陈奕恒一模一样,“让张桂源杀了你,你就能和你的孩子团聚了……”
陈奕恒的意识突然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那团活物在蔷薇花丛里对他笑,看到左奇函的灵魂碎片在血里发光,看到张桂源举着刀,刀尖对着他的心脏,眼神里满是痛苦。“对,杀了我……”陈奕恒喃喃自语,他转身往戏台跑,手里攥着从镜子边摸来的刀——是把唱戏用的道具刀,刀身却闪着寒光,像真的能杀人。
张桂源和杨博文刚从地窖里爬出来,就看到陈奕恒举着刀冲过来。刀光在戏台上划过道亮线,直对着张桂源的胸口。“杀了我!”陈奕恒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的蓝火突然熄灭,“张桂源,求你了,杀了我!”
张桂源的身体僵在原地。他看着陈奕恒眼底的绝望,看着对方故意放慢的动作,看着刀身映出的自己——脸色惨白,嘴唇发抖,像个没用的懦夫。“我不杀你。”张桂源的声音发颤,他伸手抓住刀身,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戏台上的红绸上,“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找碎片,一起……”
“一起什么?一起看着更多人死吗?”陈奕恒突然用力推刀,刀尖刺破了张桂源的衬衫,抵在他的心脏上。他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滴在张桂源的手背上,烫得对方心头发紧,“我杀了那么多孩子,杀了我的孩子,我早就该死了!你为什么不杀我?”
杨博文突然冲过来,用手术刀架在陈奕恒的脖子上。刀锋很薄,已经割破了皮肤,黑色的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别逼他。”杨博文的声音很冷,眼底却藏着点不忍,“你要是想死,我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至少等左奇函的碎片找齐。”
陈奕恒突然笑了,笑得癫狂。他猛地松开刀,转身往后台跑,撞开化妆镜的瞬间,镜子里的东西涌了出来——是无数个穿着木偶戏服的影子,它们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声响,像被掐住喉咙的人。
“陈奕恒!”张桂源的声音发狠,他甩掉手上的血,追着陈奕恒往后台跑。刚冲进后台,就看到陈奕恒倒在地上,影子缠在他的身上,像无数条黑色的蛇,正往他的皮肤里钻。而陈奕恒的眼睛闭着,嘴角还带着笑,像睡着了一样。
张桂源冲过去扯开影子,抱着陈奕恒的手突然顿住——对方的身体很凉,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后颈的蔷薇烙印也失去了光泽,像朵枯萎的花。“陈奕恒?”张桂源的声音发颤,他伸手探向对方的鼻息,指尖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流。
杨博文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张桂源抱着陈奕恒跪在地上,指尖的血滴在对方的燕尾服上,像朵绽不开的红梅;后台的化妆镜已经碎裂,碎片里映出无数个影子,它们正慢慢消散,像从未出现过。
“他……”杨博文的声音突然卡住,他往陈奕恒的手腕上摸去,脉搏很微弱,却还在跳动——是诡异的假死,用阴气暂时封住了自己的气息,像只冬眠的蛇,躲在自己编织的死亡梦里。
张桂源没有说话,只是把陈奕恒抱得更紧。他低头看着对方的脸,眼尾的红痣还泛着微光,像颗没熄灭的星。他知道,陈奕恒没有死,只是在自欺欺人——他觉得自己该死了,觉得这样就能偿还所有罪孽。
戏台外突然传来唱戏的声音,是《游园惊梦》的调子,戏词却变了:“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声音越来越近,带着股熟悉的气息——是左奇函的声音,却比平时轻了很多,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博文往戏台门口走了两步,看到门口站着个穿木偶戏服的孩子,衣服上绣着小黄帽的图案,脸上涂着油彩,眼睛是两颗红色的玻璃珠。“文哥,我在这里。”孩子开口说话,声音是左奇函的,“戏服在后台的箱子里,藏在……”
话还没说完,孩子突然化作缕红光,飘向张桂源怀里的陈奕恒。红光钻进陈奕恒的手心,化作块碎片——左奇函的第三块灵魂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陈奕恒的手指突然动了动,他靠在张桂源的怀里,嘴角还带着笑,像在做个好梦。张桂源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我等你醒过来,等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不管你是诡异,还是杀人犯,我都等你。”
杨博文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有四道红光正在闪烁——是剩下的四块碎片,像四颗等待被找回的星星。他掏出根烟点燃,烟雾模糊了他的脸,却遮不住眼底的坚定:“左奇函,再等等,我们快找到你了。”
戏台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横梁上的人头还在唱歌,唱的还是《游园惊梦》,只是这次的戏词,清晰得像在耳边:“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张桂源抱着陈奕恒坐在戏台上,指尖的血慢慢凝固,像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陈奕恒以为自己死了,那就让他再睡会儿,等他醒过来,他们再一起找下一块碎片,一起把这个破碎的故事,慢慢拼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