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内赛的记分牌翻到最后一局时，王楚钦突然觉得后腰的肌效贴烫得惊人。观众席第一排那个戴着口罩的队医已经记录了整场——但铅笔尖在纸上划拉的频率明显和他击球节奏对不上。
“头哥！”莎莎隔着球台喊，“你再往场边瞟，教练要冲下来掰你脑袋了！”
王楚钦仓促回球，白色小球擦网而过时带着诡异的旋转。对手爆冲抢攻的瞬间，他听见徐昕倒抽冷气的声音，像很多年前他摔破膝盖时那样又轻又急。
就是这走神的零点几秒，球拍擦着球底部掠过。小球高高抛起，在场馆顶灯下划出离谱的弧线，直接砸向裁判席后的饮料箱。
全场爆笑中，王楚钦拄着球拍喘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胶皮上，啪嗒一声绽开水痕。他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徐昕的视线，像草莓味肌效贴似的牢牢黏在他后腰。
“王楚钦！”教练的咆哮震得球馆顶棚发颤，“你当这是表演赛呢？对面站的是你混双搭档不是迪士尼唐老鸭！”
莎莎举着球拍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报告！建议给头哥配个眼部理疗师！”
哄笑声中，王楚钦弯腰捡球。起身时故意对着场边方向拧了拧腰，肌效贴边缘随着动作掀起一角。他看见徐昕的铅笔啪嗒掉在记录本上。
第三局间歇时，他拎着毛巾往场边走。徐昕正低头整理医药箱，发旋儿在顶灯下泛着柔光。王楚钦突然把汗湿的额头抵上她面前的隔离栏。
“徐大夫，”声音闷在毛巾里，“腰疼。”
冰镇矿泉水递过来时，瓶盖已经拧松了。徐昕指尖隔着乳胶手套点他后腰：“左侧腰肌代偿过度，刚才第三个球开始就...”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王楚钦突然抓住她手腕，带着她指尖按在自己腰椎左侧：“这儿疼。”
隔离栏后方传来几十道吸气声。整个球队的脑袋齐刷刷转向他们，莎莎的口香糖甚至掉在了球台上。
徐昕触电般缩回手，酒精棉片掉进王楚钦汗湿的颈窝。冰得他猛地一颤，却咧着嘴笑：“轻点啊徐大夫。”
“王楚钦！”教练的哨子几乎吹爆，“给你十秒滚回来比赛！”
后续的比分简直像过山车。每当王楚钦往场边瞟一眼，不是发球下网就是爆冲出界；但只要徐昕低头记录，他立刻能打出神仙球。最夸张的是某个擦网球，小球在网带上颠了三下才滚过去——像极了主人纠结的心事。
4-2赢下比赛时，王楚钦撑着膝盖喘气。汗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徐昕抱着医药箱往通道溜。他连颁奖合影都没等，抓着毛巾就追过去。
后勤通道的声控灯坏了，黑暗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球拍的橡胶味。王楚钦在转角处拦住她，运动胸包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跑什么？”他喘着气撑住她身后的消防柜，“我赢了你都不看？”
徐昕的口罩随着呼吸起伏：“看了...很精彩。”
“撒谎。”王楚钦突然低头，汗湿的额发蹭过她刘海，“我打丢那个擦网时，你记录本上画的是哭脸。”
照明灯突然闪烁两下，照亮徐昕瞬间睁大的眼睛。她慌乱合上记录本，但王楚钦已经瞥见纸页角落的小涂鸦——个捂眼睛的小人，和他微博小号头像一模一样。
“王楚钦，”她声音发颤，“你手机...”
他突然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徐昕倒抽一口气。壁纸是她高中毕业证上的蓝底照片，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冰淇淋渍——连她本人都没存这张照片。
“2017年6月28日。”王楚钦滑动相册，密密麻麻的截图瀑布般涌现，“你大学运动会医疗站工作照、医院实习岗前培训合影、甚至去年考执业医师证时考点外的自拍...”
徐昕猛地抓住他手腕：“你从哪...”
“每年你生日。”王楚钦任由她抓着，屏幕光映亮他发红的耳廓，“我都会在你爸微博评论区发‘生日快乐’——他去年回复我说‘昕昕在考医师证很忙’。”
通道尽头传来工作人员的说笑声。徐昕慌忙把他推进旁边器械室，关门的瞬间声控灯再次熄灭。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上十八岁的徐昕正举着冰淇淋傻笑。王楚钦的呼吸扫过她睫毛：“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因为...”徐昕的指尖无意识抠着他运动包带子，“走的时候说好再也不见的。”
“谁跟你说好了？”王楚钦突然提高声音，又立刻压低，“你往我书包塞了张‘再见是小狗’的纸条就消失——徐昕，有人这样告别的吗？”
手机自动锁屏，黑暗彻底吞噬视线。徐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当时被举报受贿...家里电话都被监听了，我能怎么办？”
王楚钦愣住。他想起2013年夏天突然消失的邻居，想起徐家阳台那只被遗弃的仓鼠。
“后来呢？”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
“调查了半年才澄清。”徐昕吸鼻子，“但爸妈怕影响你打球，不准我再联系你...”
话没说完，王楚钦突然打开手机电筒。刺眼光线下，他举起左手护腕——那枚硬币不知何时被塞回了魔术贴夹层。
“知道为什么重要比赛都不输吗？”他拉着她指尖触碰硬币轮廓，“每次赛点压力大，就隔着护腕捏一下——想象你在场边喊‘头头加油’。”
徐昕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王楚钦慌乱地用护腕给她擦脸，毛边布料蹭得她鼻尖发红。
“别哭啊...”他手忙脚乱翻口袋，掏出颗皱巴巴的水果糖，“莎塞给我的，草莓味。”
糖纸剥开的窸窣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徐昕含着糖，声音模糊：“你手机...为什么存我那么多照片？”
王楚钦突然沉默。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点开某个加密相册——
第一张是2014年晴空塔游客照，人群角落里有个女孩马尾辫上的小太阳发绳；第二张是2016年北京大学运动会志愿者合影，最边缘的医疗站里露出半张侧脸；最后一张是2022年机场粉丝接机视频截图，背景里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给旅客做急救。
“找了你十年。”王楚钦滑动照片，声音沙哑，“每次以为看错了，放大截图后发现真是你——就存下来当证据。”
徐昕的指尖抚过屏幕里自己模糊的轮廓。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被他一点点拼凑成漫长的追寻。
“去年医师资格考试...”她突然抬头，“考点外是不是你扔了一地幸运币？”
王楚钦耳根通红：“撒了三百个定制的...背面刻了你名字缩写。”
通道外突然传来教练的怒吼：“王楚钦！混双复盘会你都敢旷工？”
两人同时僵住。王楚钦突然把手机塞进她手心：“密码是你生日加我生日。”说完拉开门冲出去，跑出几步又折返，往她医药箱塞了样东西。
徐昕低头看去——是队内赛的金牌，绶带上还沾着他的汗渍。奖牌背面贴着一张便签条，新鲜墨迹晕染开来：【小狗就小狗】
复盘会的长桌边，王楚钦正襟危坐听着教练训话，桌下的手机突然震动。
徐昕发来一张照片：金牌被她挂在那个旧仓鼠笼子上，旁边摆着十年前的幸运币。配文只有四个字：【汪汪队立大功】
王楚钦猛地咳嗽起来。在全队疑惑的注视中，他把脸埋进毛巾里笑了很久。莎莎偷偷戳他后腰：“头哥，你手机屏保怎么变成狗爪印了？”
更衣室衣柜深处，王楚钦翻出本旧训练日记。泛黄纸页里夹着张2013年的纸条，圆珠笔字迹已经模糊：【头头夺冠了就来见我——拉钩】
他对着纸条拍了张照，发朋友圈设成仅一人可见。照片背景里，更衣镜反射出他通红的耳朵。
配文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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