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钦拖着行李箱走进候机大厅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徐昕站在安检区外，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浅蓝色毛衣，正微笑着朝他挥手。作为队医，她本可以随队出征这次亚洲锦标赛，但队里临时决定让她留下负责一批青年队员的选拔体检。
这是他婚后第一次独自出国比赛。
“头哥，走了！”身旁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楚钦点点头，最后朝徐昕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走进安检通道。
十五小时的飞行后，队伍抵达比赛地。入住酒店，调整时差，赛前适应训练...一切按部就班。只是每晚回到房间时，不再有徐昕准备好的缓解疲劳的热敷贴和按摩。
第一场比赛前夜，王楚钦躺在床上和徐昕视频。
“腰感觉怎么样？那边湿度大，注意保暖。”屏幕那端，徐昕似乎还在队医办公室，背景是熟悉的药柜和白板。
“挺好的，贴了你给我准备的膏药。”王楚钦把镜头对着腰侧展示了一下，“你呢？吃饭了吗？”
“吃过了，食堂的红烧排骨，没你做的好吃。”徐昕笑了笑，眼神里有些疲惫。
两人聊了会儿日常，王楚钦注意到视频背景里似乎有什么声响：“你还在队里？这么晚了。”
“嗯，青年队员的体检数据要整理完，明天就要用。”徐昕揉了揉眉心，“你别聊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比赛。”
挂断前，王楚钦突然说：“等等，你先别挂。”
他把手机支在床头柜上，后退几步，突然做了个夸张的芭蕾舞转圈动作，然后单脚站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视频那头的徐昕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来：“干什么呀你！”
“证明我的腰真的没问题，”王楚钦重新拿起手机，微微喘气，“让你放心。”
徐昕摇摇头，眼神柔软：“幼稚鬼。好了，真的该睡了，明天加油。”
比赛日，王楚钦3-0轻松取胜。走出赛场，他第一时间从包里掏出手机。
果然，徐昕的消息已经躺在那里：「漂亮！第三个球的落点绝了。不过第二局中段那个反手拧拉后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看你摸了下腰。」
王楚钦惊讶地挑眉，回复道：「火眼金睛啊徐医生。就一下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晚上视频给我看看。」徐昕秒回。
「遵命。」王楚钦笑着打字，「想吃你做的焖面了。」
「等你回来做给你吃。先去放松，记得冰敷。」
接下来的比赛顺利推进，王楚钦一路杀入半决赛。与此同时，徐昕发来的消息却越来越少，回复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可能体检工作太忙了。”王楚钦自我安慰道，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半决赛前夜，徐昕的电话迟迟不来。王楚钦训练结束后拨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徐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背景噪音很大。
“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王楚钦皱眉。
“啊，在外面买点东西。”她的回答有些匆忙，“你明天半决赛了对吧？加油呀，我看好你。”
“你没事吧？声音怎么怪怪的？”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你先准备比赛，等比完赛再说！”没等王楚钦再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王楚钦盯着手机，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
半决赛打得异常艰难。对手研究了他的战术，专门攻击他的反手位，迫使他不断侧身救球，对腰部造成很大负担。
第二局结束时，王楚钦已经汗流浃背。他坐在场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
助理教练过来询问情况，王楚钦摇摇头：“没事。”
但那一刻，他无比希望徐昕就在场边，用那种专业而关切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第四局关键分，王楚钦一记精彩的远台反拉得分，全场沸腾。然而落地时，他脚下微微一滑，为了保持平衡，腰部猛地一扭。
熟悉的刺痛感瞬间袭来，但比赛还在继续。王楚钦咬紧牙关，最终以4-2的比分艰难取胜。
赛后采访和兴奋剂检测结束后，王楚钦一瘸一拐地走回休息室。队医立刻上前检查。
“肌肉有点紧张，应该没大事，但决赛...”队医欲言又止。
王楚钦趴在治疗床上，额头抵着手臂，一言不发。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昕的消息：「赢啦！最后那个球太险了，落地时是不是扭了一下？严重吗？」
王楚钦盯着屏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他直接拨通了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画面晃动了几下才稳定下来。徐昕出现在镜头里，背景却不是熟悉的家或办公室，而是一片纯白色的墙壁。
“你在哪儿？”王楚钦直截了当地问。
徐昕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在家呀。”
“徐昕，”王楚钦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告诉我实话。”
视频那端沉默了片刻，镜头缓缓转动，露出了医院的病床和吊瓶架。
“就是个小手术，”徐昕的声音轻了下来，“急性阑尾炎，昨天凌晨做的微创，现在已经快好了。”
王楚钦感觉心脏猛地一沉：“昨天？为什么不说？”
“你要比赛啊，”徐昕的语气理所当然，“告诉你除了让你担心还能怎么样？你又不能飞回来。”
王楚钦一时语塞，既心疼又生气：“谁在照顾你？”
“同事们都来看过了，没事的。真的就是小手术，明天就能出院了。”徐昕试图转移话题，“你的腰怎么样？给我看看。”
王楚钦没动，只是盯着屏幕里妻子略显苍白的脸：“决赛我不打了。”
“王楚钦！”徐昕猛地提高声音，随即因牵扯到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你敢！我都这样了你还气我？”
“你都这样了还瞒着我！”王楚钦难得地对妻子发了火，“比赛重要还是你重要？”
视频两端同时沉默下来。
最后是徐昕先软下声音：“头哥，我真的没事。但你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决赛，不能说不打就不打。我的工作是照顾运动员的身体，你的工作是打好每一场比赛。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的事，对不对？”
王楚钦低下头，久久没有回应。
“让我看看你的腰，”徐昕轻声说，“就当是远程诊疗，好吗？”
决赛日，王楚钦站在场边做准备活动时，收到徐昕的消息：「别有任何压力。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冠军。」
比赛打得异常艰难。对手实力强劲，而王楚钦的腰伤明显影响了他的移动速度。每打一个球，他都能感觉到后腰传来的刺痛。
局间休息时，他下意识地望向观众席，那个通常坐着队医的位置空空如也。
第四局，比分胶着。王楚钦救球时再次扭到腰部，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全场寂静。
就在那一刻，他的手机在器材包里震动起来——那是他为徐昕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王楚钦突然站起身，向裁判示意继续比赛。
接下来的几个球，他打得几乎疯狂。不再是精密计算的技术流，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搏杀。每一个落点都险到极致，每一分都赢得全场惊呼。
当最后一个球落地得分，王楚钦直接躺倒在了赛场上。汗水浸湿了他的眼眶，天花板上的灯光模糊成一片灿烂的光晕。
颁奖仪式结束后，王楚钦拒绝了所有庆祝活动，直奔机场。
改签最早一班航班，二十小时的辗转旅途，他腰疼得几乎无法坐下，但归心似箭。
推开病房门时，天刚蒙蒙亮。徐昕正睡着，呼吸平稳而轻柔。
王楚钦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查看她腹部的伤口。确认无事後，他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疲惫瞬间席卷全身。
朦胧中，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睁开眼，徐昕正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心疼：“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吗？”
“等不及了。”王楚钦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奖牌在包里，归你了。”
“我要奖牌干什么，”徐昕轻声说，“我要你平安无事。”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带。王楚钦小心翼翼地爬上病床，侧身躺在妻子身边，避免压到她的伤口。
徐昕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腰很疼吧？”
“嗯，”王楚钦闭着眼，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回家你得给我好好看看，徐医生。”
“好，”徐昕吻了吻他的额头，“回家再说。”
两人依偎在病床上，阳光渐渐铺满整个房间。远处城市的喧嚣渐渐苏醒，而这里却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无论赛场如何辉煌，最终的归航，永远指向彼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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