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日,上午九点整。
市一中考点,第一科语文。
沈砚坐在靠窗第三排,试卷发下来,他写了姓名、考号,然后停笔。
窗外,雨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想起昨夜月台上被碾碎的吉他,想起池暮转身时溅起的水花。
笔尖在写完的作文的作文格上方悬了很久,最终落放下了笔:
写完,他把笔放下,提前交卷,走出考场。
多伦多皮尔逊机场,候机厅。
池暮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刚领到的准考证复印件。
北京时间九点整,他低头,在草稿纸上写:
【多想留在你的身边。】
写完,折成纸飞机,从候机厅的落地窗放飞。
纸飞机掠过跑道,被一阵侧风吹进停机坪的雨水里。
七月五日,放榜。
市一中门口的红榜,沈砚的名字后面写着:
【语文 142 数学 149 英语 150 理综 291 总分732】
榜单前围满家长和学生,有人唏嘘,有人拍照。
沈砚站在人群外,手机里是池暮已注销的微信:
【我去北京了】
下面是一条定位:
配图是漫天晚霞,像被吉他弦割开的云。
七月,沈砚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份夜班搬货的工作。
每天夜里,他推着叉车穿过月台,铁轨在脚下震动。
偶尔有货运列车驶过,他会抬头,看车灯劈开黑暗,像那晚的闪电。
掌心早已愈合的疤痕,在每一次震动里隐隐发痒。
同月,池暮在多伦多的地铁口卖唱。
旧吉他换了新,音色却比从前更冷。
他唱《雨停之后》,唱到副歌,声音突然哑掉。
路人投下的硬币叮当作响,像那晚被碾碎的金属。
八月,沈砚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快递。
里面是半截琴弦,和一张褪色的车票碎片。
车票背面,用铅笔写着:
【200→1 终】
沈砚把弦绕成一个小环,挂在钥匙扣上。
钥匙扣的另一端,是那片薄荷糖纸折的戒指。
九月,池暮在唐人街租下一间地下室。
墙上贴着倒计时牌,数字停在【0】。
他每天清晨在纸上写:
【Day 0 薄荷田见?】
写完,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很快满了,像一座无声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