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双微红的耳朵，和那件被她毁了的长衫。
“哎呀！”她猛地扑倒在软榻上，用锦被蒙住头，双脚扑腾了两下，
“真是丢死人了！”
可扑腾完了，她又忍不住钻出来，摸向枕边那个空了的、绣着兰草的钱袋，那日情急之下塞给了那书生，也不知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孟浪？或者，他拿着钱，会不会觉得受了侮辱？
“他看起来挺穷的，应该……不会吧？”她小声嘀咕，“主要是赔他衣服和灯钱嘛……”
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打架，搅得她心神不宁，她迫切地想知道那书生是谁，现在又如何了，可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
“有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那日他衣衫虽旧，却整洁，带着书卷气，定是个读书人，这京城里，读书人最爱去的地方……”
两天后，京城最大的“翰墨斋”书肆里。
沈清辞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本《大学章句》，眼睛却像是不够用似的，滴溜溜地在书肆里扫视，春桃跟在她身后，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书肆里很是安静，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偶尔的低语，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
沈清辞漫无目的地踱到一排书架后，正有些气馁，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书肆靠窗的那个角落，瞬间定住了。
窗外疏朗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年轻书生身上。
他正坐在一张小案前，微低着头，神情专注，手握毛笔，正在一丝不苟地抄写着什么。
侧脸清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姿态端正而安静。
不是那个“漂亮话”书生又是谁！
沈清辞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转身躲开，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
她看见他手边已经叠了一小沓抄写好的纸张，旁边还放着几本等待抄写的旧书，原来……他是在这里替人抄书赚取束脩。
一种混合着酸涩和欣喜的情绪悄悄漫上沈清辞的心头，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最自然的表情，迈步走了过去。
“老板，这套《乐府诗集》可是刻本？”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指着书生旁边书架上的书问道，眼睛却瞟向那个身影。
果然，听到她的声音，书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谢知远显然也认出了她，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随即那日灯下的尴尬记忆回笼，耳根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他连忙放下笔，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拱手行了一礼：“是……是小姐您。”
“咦？好巧呀！”沈清辞眨着眼，笑得一脸“意外”，
“你……你在这里做工？”
谢知远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但还是坦然点头：“是，替书肆抄录些书籍，也帮一些客人誊写诗文。”
他看了看自己案上的东西，又补充道，“那日……多谢小姐慷慨，其实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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