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笔的边缘。天还没完全亮，窗外的乌云压得很低，只有几缕阳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照在桌上的资料上。
笑笑已经醒了，脚步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她的动静。她端着一杯热咖啡进来，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摊开的录音记录和调查文件。
“你真的想好了？”她问，声音压得很低。
我没有抬头，只是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上的录音波形：“你一直都知道对吧？苏念晴伪造合同，顾沉舟是被陷害的。”
笑笑没否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
“我以为你能冷静下来。”她说，“可现在不是时候。顾沉舟疯了，舆论一边倒，你现在发声，只会被当成蹭热度。”
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怕我后悔，怕我再回头。可我已经不是那个会被一句话伤到的人了。”
笑笑沉默了很久，然后伸手想碰我一下，但最终还是收回去了。
“我不是不信你能处理好。”她声音有点哑，“我只是……怕你再受伤。”
我转头看她，她的眼睛红了，像是熬了一夜。
“可我已经决定了。”我说，“我不欠他什么，但也不能让无辜的人背锅。”
她看着我，眼里有挣扎，有担忧，还有点心疼。
“那你想怎么发？”她问。
我把鼠标移到发送键上，手指停了一下：“公开所有录音证据。”
她愣了一下：“包括那些……你们之间的对话？”
我点点头。
她咬了咬嘴唇：“那是私密对话，昭昭，你可以选择不公布。”
“但如果不说出来，没人会相信顾沉舟是清白的。”我声音很平静，“而且，我也该让大家知道，受害者也可以选择发声。”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像是终于接受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女孩。
“那你准备怎么发？”她问。
我打开邮箱，开始写新闻稿：“先发给几家主流媒体，再同步到公司官网。他们想看八卦，那就让他们看个够。”
她没再劝我，只是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烟味飘过来，我忽然想起大学那会儿，我们窝在宿舍阳台抽烟聊天的日子。那时候她总说，以后要当我的经纪人，替我挡酒挡绯闻。
可现在，她想替我挡住真相。
我按下“保存”键，屏幕上跳出确认框。
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你确定，一旦发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吗？”
我盯着屏幕，点头：“确定。”
她深吸一口烟，然后掐灭烟头，走回来坐在我旁边。
“那我陪你。”她说，“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陪你。”
我笑了，第一次觉得心里踏实。
我开始整理录音证据，把关键片段剪辑出来。有些是我和顾沉舟的对话，有些是他和苏念晴的通话，还有一些是他和律师的沟通。
每一段我都标了时间、地点、人物。
我甚至找到了顾沉舟当时签字的监控录像，还有苏念晴伪造合同的笔迹鉴定报告。
这些都是笑笑偷偷查的，她一直没告诉我。
我把所有资料打包上传，然后复制链接，粘贴到新闻稿末尾。
我写得很直接，没有煽情，也没有控诉，只是陈述事实：
《关于沉舟科技财务造假事件的声明》
我是林昭昭，曾是沉舟科技联合创始人。今天，我将公开部分录音与文件，证明顾沉舟并非主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苏念晴。
我不想为任何人洗白，也不想为任何事辩解。我只是希望，真相能被看见。
如果你愿意相信顾沉舟，那就看看这些证据；如果你选择质疑我，我也不会解释。
这是一次风险极高的决定，我知道。
但我已经做好准备。
我按下发送键，进度条缓缓推进。
那一瞬间，整个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手机震动了一下，新闻推送开始滚动：
《林昭昭发声：顾沉舟并非主谋，真相另有隐情》
《林昭昭公开录音证据，苏念晴被指伪造合同》
《沉舟科技风波升级，林昭昭正式入局》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睁开，看到笑笑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手机，表情复杂。
“已经有人打电话来问了。”她说，“媒体，投资人，还有顾沉舟的律师。”
我点头：“让他们找我。”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吗？你比以前狠多了。”
我没说话，只是站起来，走到窗边。
楼下已经有记者聚集，闪光灯不停闪烁。
我拿起手机，刷新评论区。
第一条热评是：“昭昭终于开口了。”
第二条：“苏念晴到底干了什么？”
第三条：“顾沉舟真没做？”
我盯着屏幕，忽然想起昨晚他被送进医院的画面。
他被几个医生扶着，脸色苍白，眼神涣散。
他在病房里抓着我的照片，嘴里念着我的名字。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没走，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林小姐？”对方声音很低，“我是顾沉舟的助理。”
我握紧手机：“什么事？”
“顾总醒了，他说……想见你。”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他在哪间医院？”
“仁和，精神科病房。”
我挂掉电话，转身看向笑笑。
“他想见我。”我说。
笑笑皱眉：“你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我得去。”
她看着我，没说话，但眼神里全是担心。
“别担心。”我笑了笑，“我只是去看看他。”
她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拿上外套：“那我陪你。”
我点头。
我们出门时，雨停了，阳光终于冲破乌云。
我仰头看了眼天空，心里却比之前更沉重。
顾沉舟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上了车，发动引擎。
笑笑坐在我旁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我点点头，踩下油门。
车子驶出小区，朝着医院方向疾驰。
我知道，这一趟，可能改变一切。
也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得亲自去看一眼。
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时，我看见几个记者已经等在门口。他们举着相机，镜头直直对着我们这边。
笑笑按住我手腕："要不我去把风，你从后门进去？"
"不用。"我解开安全带，"让他们拍。"
刚下车，闪光灯就疯狂闪烁起来。有人喊我的名字，有人直接举起话筒怼到我面前：
"林小姐，您公开证据是为了帮顾沉舟洗白吗？"
"您和顾总还有联系吗？他为什么突然精神崩溃？"
我低头避开镜头，快步往医院里走。笑笑走在前面替我挡开人群，保安也过来维持秩序。
乘电梯时，我盯着数字一层层跳动，手心全是汗。
"要不要先去洗手间补个妆？"笑笑轻声问，"你眼睛有点红。"
我没说话。我知道她想让我冷静一下，但此刻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
电梯门开了，走廊尽头就是病房。护士站的玻璃后，我看见顾沉舟的助理正和护士说着什么。
走近时，我听见他说："……不能见太多人，医生说他现在很敏感。"
我站在门外，透过小窗往里看。
顾沉舟坐在床边，穿着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比新闻上更瘦。
护士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
门一开，他就抬头看了过来。
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声突然变得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昭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来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笑笑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才慢慢走进去。
他盯着我看，眼神忽明忽暗，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真的。
"你看过新闻了对不对？"他忽然开口，"我……我没疯。"
我没说话。新闻上说他撕碎了所有关于我的照片，说他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说他抓伤了来探望的同事。
可现在他坐在这里，眼神清明，像是清醒得可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苦笑了一下，"他们都说我疯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但我记得每一件事，尤其是对你做过的事。"
我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录音笔就在里面，我一直带着它。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我问。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突然，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别相信苏念晴。"他急促地说，"她……她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她有别的目的，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绝对不只是为了钱。"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布局，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我只是……只是她的棋子。"
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
那天我也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在我家门口说："昭昭，我一定会让你成为顾太太。"
而现在，他抓着我的手，像是怕我会消失。
"你相信我吗？"他问。
我还没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了。"
我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顾沉舟还想说什么，但医生已经示意我们离开。
走出病房时，我听见他在里面喊我的名字。
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走廊很长，我一步一步往前走，耳边还回荡着他说的那句话。
"她有别的目的。"
可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回头看了眼病房门，心跳突然变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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