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录音笔插进电脑接口，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唐笑笑刚端着咖啡进来，看我盯着屏幕出神，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咖啡香混着打印机的余温，在空气里浮沉。
"你真要听？"她问。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没说话。鼠标点开文件夹，那些标注着日期和时间的录音片段整齐排列，像一列等待审判的证词。指尖悬在"顾沉舟与苏念晴通话记录"上停了两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病房里的对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抓着我手腕时的力度，还有那句："她有别的目的。"
我调出手机，翻到昨天偷拍的视频——顾沉舟坐在病床上，眼神清明得可怕。他说自己没疯，说他记得每一件事，尤其是对我做过的事。可就在新闻报道里，医生说他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你觉得他是装的？"我问笑笑。
她喝了口咖啡："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最近确实吃药了，情绪也比之前稳定。"
我盯着屏幕，突然注意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陌生邮箱，标题写着"关于资本运作的补充协议"。发送时间是三个月前，收件人赫然写着苏念晴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开始查这些的？"我转头看笑笑。
她手里的杯子顿了一下，咖啡溅出几滴。"昭昭..."
"别骗我。"我说，"你上周说去见客户，其实是跟踪她吧？"
她没否认，只是低头擦桌上的水渍。袖口被她抠出了毛边。
"顾沉舟说他是棋子。"我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邮件？"
笑笑终于抬头看我，眼神很复杂。"我知道一些事。"她说，"但我不能告诉你全部。不是不信你，而是怕你承受不了。"
我冷笑："你以为瞒着就是在保护我？"
她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窗外的城市灯火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你记得去年第三季度吗？"她忽然开口，"当时沉舟科技完成B轮融资，但有些细节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我愣住。那时候我还在公司，但因为怀孕住院，很多事情都是笑笑代为处理。
"苏念晴那时候就开始接触某些投资人。"她说，"我查到几个境外账户，资金流向很隐秘。但每次想深入调查，总会遇到阻碍。"
"所以你才一直反对我发声？"
"因为我不知道背后牵扯了多少人。"她看着我，"昭昭，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纠纷。如果顾沉舟真是棋子，那下这盘棋的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得多。"
我盯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才会帮我创业？不只是为了陪我，而是想从外部调查真相？"
她咬了咬嘴唇："我承认一开始是这样。但后来...你重新站起来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我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纸张四散飘落，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中间滑出来。背面写着"资本方对接-2019Q3"。
照片上是苏念晴，正走进一栋写字楼。那是本市最贵的私募聚集地。
"他们布局了五年？"我声音发颤，"顾沉舟真的只是个提线木偶？"
笑笑没说话。她走过来捡起照片，手指摩挲着边角。"你还记得那年春节吗？"她忽然问，"你说要去海南度假，结果临时改去欧洲。那天晚上我路过那栋楼，看见苏念晴从电梯里出来，手里抱着一沓文件。"
我愣住。那年我确实是临时改的行程，因为顾沉舟说公司有急事。
"我跟了她一段时间。"笑笑继续说，"她经常出入那个地方，有时候还带着不同的男人。这些人后来都成了沉舟科技的投资方。"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原来早在五年前，这场局就已经开始了。顾沉舟以为自己是在对抗背叛，却不知早就是别人手中的棋。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信息："你以为她只是要钱？"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快。这条信息太有针对性了，像是知道我看完了所有资料才特意发来的。
"有人在监视我们。"我说。
笑笑接过手机看了眼，脸色变了："昭昭，我们不能再等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摇头："不，我们要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电脑提示音响起。一封新邮件跳出来，标题写着"邀请函"。附件是个二维码，下方有一行小字：今晚十点，天台见。
"谁发的？"笑笑凑过来看。
"不知道。"我把二维码放大，"但我打算去。"
"不行！"她抓住我手腕，"太危险了。"
我抽回手："正因为危险，才更要搞清楚真相。"
笑笑松开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那我去。"
"不行。"这次换我拒绝，"我要亲自面对他们。"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担忧也有无奈。最后叹了口气："那你至少让我陪你上去。"
我点头。时间还早，我们开始整理手头的所有证据。从苏念晴的社交账号到境外资金流向，从股权变更记录到匿名举报信。每一份资料都在拼凑一个更大的阴谋。
九点半，我们来到天台。夜风很大，吹得栏杆微微晃动。远处的城市灯光像星星落在地上，一闪一闪的。
"他们还没来。"笑笑环顾四周。
我走到天台边缘，看着下面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昭昭。"笑笑拉住我，"有人来了。"
我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楼梯口走出来。他戴着墨镜，即使在夜里也不摘。
"林小姐。"他声音很冷，"请跟我来。"
"去哪？"
"阁楼。"他说，"有人想见你。"
我看了眼笑笑，她轻轻点头。跟着那人上了阁楼，推开门，里面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苏念晴。
另一个，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男人——陈启明。三年前试图收购沉舟科技却被顾沉舟击败的资本大鳄。
"欢迎光临。"陈启明微笑，"林小姐，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站在门口没动。苏念晴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让我们坐下慢慢聊。"他说，"你很快就会明白，顾沉舟只是这场游戏里最可怜的那个人。"
我缓缓坐下，感觉心脏快跳出喉咙。这场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