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脸上，像细碎的冰碴子。顾沉舟的手还攥着枪，指节发白。我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天台护栏，冷风立刻灌进衣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把枪往身后藏了藏。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笑笑已经躲到水箱后面，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他们给你看了那份文件。"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有些模糊，"但没告诉你那是假的。"
我嗤笑一声："三年前你拿它逼我签字离婚，现在又说它是假的？顾沉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因为我需要你恨我。"他往前迈了一步，路灯在他脸上晃出忽明忽暗的阴影，"陈启明要的是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顾沉舟，所以我要演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夜，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家门口，说公司资金链快断了，求我抵押房产。我抱着合同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却发现他和苏念晴在茶水间低声交谈。
"所以苏念晴呢？"我盯着他脖颈处的伤疤——那是我用钢笔戳的，当时他正要把离婚协议塞进打印机，"她也是你剧本里的演员？"
话音未落，楼梯间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笑笑突然从角落探出身子："昭昭！电梯停运了，他们封了消防通道！"
顾沉舟猛地转身，枪口对准楼梯口。我趁机往后退，却被湿滑的栏杆绊了一下。他条件反射般伸手来抓，指尖擦过我手腕，那瞬间的温度让我想起三年前冬天，他握着我的手呵气取暖。
"别动。"他咬牙切齿地说，"要么信我，要么死在这里。"
我盯着他握枪的手。虎口有道新鲜的擦伤，像是刚和谁搏斗过。手机突然震动，笑笑传来的加密信息还在屏幕上：【发件人：昭昭 发送时间：2023年3月18日 内容：小心顾沉舟】
"林小姐！"唐笑笑突然尖叫。几个黑影从安全通道涌出来，有人举着电击器朝我们冲来。顾沉舟拽着我往后撤，后背撞上护栏时，我听见金属发出细微的呻吟。
"跳！"他喊。
"你疯了吗？这是十八楼！"
"相信我！"他扯开风衣下摆，露出绑在大腿上的降落伞包，"要活着出去就得赌一把。"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挂满装备，像早有准备。追兵越来越近，有人已经举起了麻醉枪。笑笑突然把手里的手机扔过去，屏幕炸裂的瞬间所有人愣了一下。
"走！"顾沉舟把我抱起来时，我闻到他袖口熟悉的雪松香。三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我穿过公司大厅，那时我穿着高跟鞋崴了脚，他说我是他捧在手心的玉。
风声呼啸着灌进耳朵。下坠的失重感让胃部翻腾，我死死抓住他脖子。他调整姿势让我们平稳落地，但我还是磕到了什么，剧痛从膝盖传来。
"别睡。"他在耳边说，"还有最后一关。"
我们落在隔壁楼顶，追兵的咒骂声从上方传来。他背着我往安全通道跑，脚步踉跄却不肯停下。我趴在他肩头，看见血迹从他袖口渗出来。
"你受伤了？"
"小伤。"他喘着气，"当年你替我挡刀都没喊疼，这点算什么。"
记忆突然闪现。大学时期创业失败，我偷了家教学生的银行卡给他周转。警察找到我时，他冲进来抱住我说没关系。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天，他把我护在怀里，说要让我过上最好的生活。
安全通道尽头亮着刺眼的手电筒光。顾沉舟把我藏在身后，举起枪。门吱呀推开的瞬间，我看见陈启明站在台阶上，西装革履，手里握着遥控器。
"真让人失望。"他叹气，"我还以为你们会摔得更漂亮些。"
顾沉舟突然笑了。他按了下手腕上的按钮，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全灭。黑暗中传来玻璃爆裂的声响，有人惨叫着跌倒。他拽着我冲进应急通道，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为什么帮我？"我喘着气问。
"因为你才是这场游戏真正的主角。"他把我推进电梯，按下最底层，"三年前我就该告诉你的——你父亲公司破产的真正原因。"
电梯开始下降时，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和我交给笑笑的那个一模一样。
"你早就复制了证据？"
"从你离开那天就开始准备。"他靠在墙上，额角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找真相。"
电梯"叮"地一声停住。门开时我们愣住了——大堂里站着十几个保镖，枪口齐刷刷对准我们。苏念晴就坐在旋转椅上，红裙曳地，像朵带毒的玫瑰。
"亲爱的，"她转过身，露出甜美的笑容，"你要的真相在这儿。"
苏念晴的指甲敲在真皮椅扶手上，哒、哒、哒。那声音让我想起三年前股东大会，她穿着米色套装坐在主位，身后投影仪循环播放着顾沉舟签下的假协议。
"昭昭来啦？"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大理石地面，像毒蛇吐信时的鳞光，"正好，我们缺个女主角。"
顾沉舟挡在我身前，握枪的手稳得像钢铁浇铸的。我看见他后背被血浸透的布料，在腰间位置晕开深色痕迹。
"把U盘给她。"他低声说，"然后我们离开。"
"离开？"苏念晴笑出声，眼尾细纹微微抖动，"你当这是过家家？当年你父亲就是不肯交出那份合同，现在你们又要重演一遍？"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最后一次见面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他往我书包里塞了盒核桃奶，说等审计报告出来就带我去滑雪。那天他西装口袋露出半截文件，边角带着熟悉的红色火漆印。
"你们到底想掩盖什么？"我开口时，喉头泛起铁锈味。
苏念晴忽然朝我走来。保镖们默契地让出条路，她手里攥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张泛黄的纸。当我看清上面的签名时，膝盖突然发软——那是我父亲的字迹，龙飞凤舞的"林振华"三个字。
"这是你父亲亲手签的股权转让书。"她把袋子举到我面前，"就在他破产前三个月，把名下所有资产转给了一个空壳公司。"
我摇头："不可能，他不会..."
"会的。"顾沉舟突然开口，"因为他知道有人要动他。"他转身握住我颤抖的手，掌心有薄茧擦过皮肤，"昭昭，你记不记得你十八岁生日？"
记忆如闪电劈开乌云。那天父亲醉醺醺地抱住我，说对不起。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子碎在地上，他蹲着捡碎片，手指被划出血痕。
"当时我不懂，"他继续说，"直到去年查账时发现端倪。那些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全是用你母亲留下的旧身份证号码。"
我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电梯门。母亲去世时，连墓碑都是租来的。葬礼结束后，顾沉舟抱着我穿过满地纸钱，说我还有他在。
"所以你们早就..."喉咙堵得厉害。
"不是。"他抓住我手腕，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我查到真相那天，你已经搬出去住了。"
苏念晴突然按下遥控器。大堂顶部的射灯全灭，只剩下我们头顶一盏晃动的白炽灯。她的红裙在冷光下变成暗褐色，像干涸的血迹。
"够了。"她冷冷地说，"顾沉舟，你的戏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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