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苏念晴站在那里，手里还举着那个透明的证物袋。灯光晃动，纸张边角泛黄，那确实是父亲的字迹。我死死盯着那三个字——林振华。
“你爸知道有人要动他。”顾沉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所以他提前做了准备。”
我摇头：“不可能……他不会背着我……”
“但他还是死了。”苏念晴轻轻一笑，“而且死得不明不白。你说是不是？”
我猛地抬头，瞪着她。她穿着红裙，站姿优雅，像是在看一场精心策划的话剧。可她的语气让我心里一阵发冷。
“你们到底是谁？”我问。
“我是谁不重要。”她慢条斯理地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我们还在地下一层，但这里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堂了。四周墙壁漆黑，地面铺着深色大理石，墙角摆着几盆巨大的绿植。十多个保镖站成两排，枪口齐刷刷对准我们。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顾沉舟轻轻按住肩膀。
“别怕。”他说，“他们不敢开枪。”
“哦？”苏念晴歪头看他，“为什么不敢？”
“因为这栋楼下面埋着整座城市的电缆和光纤。”顾沉舟冷笑，“你们要是真敢动手，整个市中心都要停电。”
苏念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我们就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这座城市的命硬。”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保镖们往前迈了一步。
“昭昭。”顾沉舟低声说，“记住我说的，别相信她的话。”
“那你呢？”我问，“我该相信你吗？”
他转过身，直视着我。他脸上有血迹，袖口也被撕破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他的眼神很稳，像是三年前第一次创业失败时那样坚定。
“你信我一次。”他说，“最后一次。”
我没说话。
“顾沉舟！”苏念晴突然喊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上还有个定时器？”
顾沉舟的脸色变了。
“什么定时器？”我问。
“就是你藏在左手里的那个小盒子。”她轻声细语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它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我盯着顾沉舟的左手，他握得很紧，指节发白。
“顾沉舟，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昭昭。”苏念晴忽然朝我走来，脚步很轻，“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顾沉舟整整一年都睡不好觉。他每天晚上都会翻你以前留下的东西，连你用过的口红都不舍得扔。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办公室抱着你的照片哭，像个孩子一样。”
我心头一颤。
“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她继续说，“他发现了真相，发现你父亲早就背叛了他父亲。于是他就疯了。”
“闭嘴！”顾沉舟突然吼了一声。
“你疯了。”苏念晴笑了，“你开始计划一切，包括怎么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包括怎么让他亲手毁掉自己。”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电梯墙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问。
“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苏念晴看着我，“从你离开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他崩溃，等他来找你，等你亲手毁掉他。”
“你在胡说八道！”我吼。
“是吗？”她挑眉，“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收到那份文件？为什么会刚好在今天出现在天台？为什么唐笑笑会一直帮你？”
我愣住了。
她说得没错。从我离开顾沉舟那天起，所有事情似乎都太顺利了。唐笑笑帮我查资料，帮我联系媒体，帮我找到苏念晴的把柄。我甚至没有怀疑过她。
“昭昭。”顾沉舟抓住我的手腕，“听我说，不管她说什么，都不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我指着他的左手，“你手里是什么？”
他咬牙，终于松开了手。
一只黑色的小盒子静静躺在他掌心，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00:14:57。
“这是……炸弹？”我问。
“不是。”他摇头，“是一个信号器，能干扰整栋楼的通讯系统。”
“是吗？”苏念晴轻笑，“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按下它？”
顾沉舟沉默了。
“因为你不确定。”她说，“因为你害怕，一旦按下这个按钮，你就会彻底失去她。”
我盯着那盒子，心跳如擂鼓。
“顾沉舟。”我低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说不出的情绪。
“我想带你离开。”他说，“我想让你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么？”
“是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
我猛地后退：“你疯了！”
“我没有疯。”他声音低沉，“三年前，你父亲和我父亲联手做一笔投资，结果失败了。你父亲为了自保，把我父亲出卖给了陈启明。我父亲跳楼自杀，而你父亲却活了下来。”
我摇头：“不可能……我爸不会……”
“他会的。”苏念晴插话，“因为他知道，只有牺牲一个人，才能保住所有人。”
我眼前一阵晕眩。
“所以你才要设计这一切？”我问顾沉舟，“你要报复我？”
“不是。”他说，“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那个伤害你的人。真正伤害你的人，是你的父亲。”
我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昭昭。”顾沉舟伸手想碰我，但我躲开了。
“你根本不了解我爸。”我说，“他是个懦弱的人，但他爱我。”
“可他也害死了我父亲。”顾沉舟声音沙哑，“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没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他说，“但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我抬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问，“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是你背叛了我？”
“因为我需要你恨我。”他说，“只有你恨我，你才会离开，我才能保护你。”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陈启明要的是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的顾沉舟。”他说，“所以我必须演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脑子嗡嗡作响。
“所以苏念晴呢？”我问，“她也是你剧本里的演员？”
“她是。”他说，“但她后来背叛了我。”
“哦？”苏念晴笑了，“你是说我偷了你的计划书？”
“你是。”顾沉舟冷冷地说，“你原本只是个工具，但你野心太大。”
“那又怎么样？”她摊手，“现在你们不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我看着他们，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我想带你走。”顾沉舟说，“我不想再失去你。”
“而我想让你亲眼看着他死。”苏念晴说，“就像他看着他父亲死一样。”
我后退一步，靠在电梯墙上。
“你们疯了……”我喃喃。
“昭昭。”顾沉舟伸出手，“跟我走。”
“昭昭。”苏念晴也伸出手，“留下来。”
我看着他们，心跳如雷。
“我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那就相信你自己。”顾沉舟说。
“相信我。”苏念晴说。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后，我猛地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砰”地关上。
顾沉舟和苏念晴同时冲过来。
“昭昭！”顾沉舟喊。
“昭昭！”苏念晴也喊。
电梯开始上升。
我靠在墙上，闭着眼睛。
我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
但我得先活下来。
电梯上升的嗡鸣声中，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苏念晴和顾沉舟站在两侧，谁也没有再说话。
我的手指还搭在按钮上，18层，是顶楼。
“你按错了。”顾沉舟忽然开口，“那里没有出口。”
“我知道。”我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上去？”苏念晴问。
我没有回答。
电梯门打开时，冷风扑面而来。这里是整栋楼的天台，栏杆高过胸口，夜风吹得裙摆翻飞。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星星落进人间。
顾沉舟跟上来，站在我身后半步。
“你真的想听真相？”他问。
“你告诉我，哪个才是真的？”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三年前的财务报表，还有你父亲和陈启明的通话记录。”
我把U盘捏在手里，它很小，却重得像块铁。
“如果你爸不是你爸，你还愿意相信他吗？”他继续说，“如果你知道他为了活命，连最好的朋友都能出卖，你还会为他流泪吗？”
我转头看他：“你呢？你为了报复，连我都利用了，你现在又凭什么要求我相信你？”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没有资格。”
苏念晴也走上来，靠在栏杆边：“可我有。”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是三个男人，站在一起谈笑。最左边是我父亲林振华，中间是陈启明，右边是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但顾沉舟的脸色变了。
“这是我爸。”他说。
照片右下角有日期：2019年3月17日。
“那天他们签了一份协议。”苏念晴说，“关于一笔五千万的投资。你爸后来把这份协议交给了陈启明，换来了自己的清白。”
“胡说。”顾沉舟咬牙，“我查过所有资料，没有这份协议。”
“因为你查的是公开资料。”她冷笑，“真正的协议，只有三个人知道。”
我看着照片，手心出汗。
“你是怎么拿到这张照片的？”我问。
“你爸交给我的。”她说。
我猛地抬头。
“三年前他就联系过我。”她继续说，“他知道顾沉舟会来找你，也知道他会利用你。所以他让我保护你。”
“胡说！”顾沉舟吼道，“你爸害死了我父亲！”
“可他也救过你。”苏念晴看着我，“你爸知道你一定会去找顾沉舟，所以他让我在他死后，把真相告诉你。”
我后退一步，脚踩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你们到底谁在说谎？”我问。
顾沉舟伸手想拉我：“昭昭，别信她。”
“那你呢？”我盯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爸和陈启明的事？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让我恨你？”
他没有否认。
“是。”他说，“但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可你已经伤害了。”我说。
他眼神一颤。
“所以现在呢？”我问，“你想带我去哪？”
“离开这里。”他说，“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然后呢？”我问，“我们就一直躲下去？靠着谎言生活？”
“不是谎言。”他说，“是真相。”
“可我现在连什么是真相都不知道。”我摇头。
一阵风掠过，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看着手中的U盘，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如果我现在把它扔下去。”我轻声说，“你们会怎么样？”
两人都愣住了。
“昭昭……”顾沉舟往前迈了一步。
“别动。”我警告，“否则我真的扔了它。”
他停住脚步。
“你们都说自己是对的。”我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才是最受伤的那个人？”
“我知道。”顾沉舟声音低哑，“所以我才不敢面对你。”
“那你现在敢了吗？”我问。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敢了。”
我笑了：“可我不敢信你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转身，将U盘和照片一起抛向空中！
它们在夜风中翻飞，像一群被撕碎的梦。
顾沉舟和苏念晴同时冲过来，想要抓住那些纸片，可风太大了。
我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累。
“你们争吧。”我说，“反正我已经不信了。”
我转身走向楼梯间，留下他们在天台上追逐那些碎片。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我，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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