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 其五

征兵令终于还是贴满了斑驳的墙。战争的铁锈味彻底盖过了人间烟火。

高三思变得异常沉默而忙碌。他修补了邻居老人漏风的门，将省下的口粮和糖块分给眼巴巴的孩子。更多的时候，他站在那幅未完成的穹顶壁画下。

他指着天使羽翼下那片代表战火与苦难的暗色区域，对霍云儿说：“老师，这里……该有光。不是天上的施舍，是从废墟里……自己长出来的光。”

他调了一种极淡却极具穿透力的明黄，小心翼翼地在阴暗角落点上一星星微光，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在提前为自己绘制墓志铭。

这眼神，霍云儿依稀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曾举着木棍，对着一群欺负弱小猫仔的大孩子，虽然害怕得发抖，却依旧大声喊着：“不准你们这样！欺负弱小是不对的！”那时的光芒，与此刻如出一辙。

送行之日，天色阴沉得如同铅块。征兵处前队伍沉默如铁，只有军官冷硬的点名声偶尔划破死寂。

高三思穿着旧衣，身姿笔挺，像一株试图刺破阴霾的年轻乔木。

霍云儿走上前，每一步都感觉沉重。

她看着他年轻而充满信念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挺拔、却最终被战场噬魂削骨、归来后许久都如同惊弓之鸟、只剩空洞躯壳的戴浩。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她怕极了，怕眼前这个眼神炽热、坚信着“正确之事”的孩子，就算能侥幸归来，也会变成另一具被战争掏空的行尸走肉。

她努力表现得冷静，她眼眶通红，水光在里面疯狂打转，却被她硬生生逼退。她伸出手，仔细地、近乎固执地替他理了理本就不乱的衣领，指尖冰凉而微颤。

最终，她挤出一抹极其勉强却用尽全力的温柔微笑，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好好回来。”

她将一个小巧的卷轴塞进他手中。那是她熬了几夜，就着昏暗的油灯，精心绘制的——画面上，高鸽咋咋呼呼，高三思笑容灿烂如正午阳光，戴雨浩安静侧立眼神清亮，她自己则温柔浅笑。一幅小小的、凝固了短暂温情的“全家福”。

高三思紧紧攥住卷轴，那柔软的羊皮纸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痛。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重重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高鸽神父红着眼圈，死死盯着儿子，牙关咬紧，一言不发。直到高三思转身欲融入那沉默的人流，他才猛地像头受伤的老狼般冲上前，粗暴地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粗糙的战靴踩过：“高三思！你个混账东西！必须……必须全须全尾地回来！听见没？！骨头！魂！心！一样都不准给老子少在那儿！”

吼完，他几乎是泄愤般，将一个不起眼的、边缘甚至有些磨手的灰色金属护符狠狠拍进儿子手心，“攒了好久钱买的！能挡魂尊一击！省着点用！别……别浪费了……”

戴雨浩站在一旁，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闷得发痛，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高三思，那个像火一样试图燃烧黑暗的师兄，忽然再次问道：“三思哥，我们的理想……真的是苏酥先生说的…幻想吗？是伪物吗？”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孩子的迷茫

高三思愣了一下，即将离别的悲伤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仿佛被这个问题猛地推开。他眼中重新燃起那熟悉的、纯粹而坚定的火焰，甚至比以往更加明亮。

他看向戴雨浩，斩钉截铁，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不是！绝对不是伪物！”他顿了顿，眼神灼灼，仿佛在宣誓，“哪怕…哪怕它最终被证明只是幻想，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们此刻想要守护的心意，想要坚持的正确，绝对不是错误的！这就够了！”

他用力拍了拍戴雨浩的肩膀，仿佛要将这份信念传递过去，然后毅然转身，汇入那灰蒙蒙的、通往未知深渊的人流，再未回头。

霍云儿直到那挺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才猛地背过身去，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无声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她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尝到了咸涩的铁锈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生怕刺激到身旁那个同样沉浸在巨大痛苦和恐惧中的父亲。

夜里，戴雨浩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白日里高三思那句“绝对不是错误的”和苏酥先生那句“正义游戏”“伪物”在脑中反复回响。

“喂，小雨浩，还在想白天那些话？”

天梦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打破了寂静。 “天梦哥，“伪物”…到底是什么？”戴雨浩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忽。

“哎呀呀，这种哲学问题可难倒哥了。”天梦哼唧着，“也许就像那个冷面大叔说的，是场迟早要醒的梦。也许像那个傻小子吼的，心是真的就不是错。谁知道呢~”

他拖长了调子，“这东西啊，不像魂力等级，有个标准。得你自己去摸，去碰壁，去疼，甚至去流血，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现在嘛，想破头也没用，不如学哥，睡觉补充能量最实在。”

声音渐消，带着事不关己的慵懒。戴雨浩闭上眼，窗外，远方的雷鸣滚滚而来，低沉而持续，不再是训练的号角，那是不祥的战鼓，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

二的五次方这几章实际上我都在水

二的五次方因为最近真的好忙

二的五次方一章四千多还是太累了

二的五次方以后还是会尽量做到一千字一章的

二的五次方四千字估计就只有特别闲，或者写嗨了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