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史莱克学院的新学期伊始，庞大的校园内人流如织，充斥着新生们的兴奋与憧憬。霍雨浩站在人群中，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前呼后拥的新生们格格不入。一年的艰苦生活和边境的匮乏，让他的魂力停留在了二十二级的门槛，这个等级在天才云集的史莱克，虽不算垫底，却也毫不起眼。

他沉默地办理完所有入学手续，拿着简陋的行李，按照指示走向新生宿舍楼。宿舍楼有些年头了，门房处坐着一位打着瞌睡的老人。霍雨浩停下脚步，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句：“老师好。”

老人眼皮微抬，浑浊的目光在他朴素的衣着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这年头的学生还有如此懂礼数的，随即又阖上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推开一零八号宿舍的门，里面已经有人了。一个看起来家境普通、面容敦厚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见到霍雨浩进来，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你好你好！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吧？我叫赵昊，武魂是铁臂熊，十八级战魂师！”少年嗓门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你呢？”

“霍雨浩，灵眸，二十二级。”霍雨浩简单回答，将自己的小包袱放在靠门的那张空床上。

“二十二级？！”赵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惊呼出声，“我的天！你都二十二级了？太厉害了吧！哥们你怎么练的？你这天赋也太强了！看来你肯定是咱们这届的佼佼者了！”

他围着霍雨浩，啧啧称奇，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话语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这种过分热情且直白的夸赞，让习惯了过去一年沉寂与艰辛的霍雨浩感到些许无所适从，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适。他并不觉得二十二级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这每一级魂力背后，都浸透着生存的压力与无奈。

“我……先去领课本，顺便吃点东西。”霍雨浩找了个借口，打断了赵昊滔滔不绝的敬佩，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宿舍。

按照指示牌，他找到了教学楼一层的教材发放处。时间尚早，领书的新生不算太多。他安静地排着队，领到了厚厚一摞新书。抱着书走出来，他正准备找个地方解决午餐，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人群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道，一个少女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来。

她身姿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淡金色衣裙，粉蓝色长发如流霞般披散，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仿佛雕琢而成。她正与身旁几个同学说着什么，神态自信而从容，带着大家族子弟特有的见地。

“……要我说，三年前那场冲突，本质上就是一场双输的闹剧。”少女清越的声音传来，带着分析的口吻，“日月那位老皇帝，趁着星罗内部因为……嗯，某些权力更迭后的不稳，就想趁机占便宜，完全误判了形势。”

她的一个同伴点头附和：“确实，听说星罗那边一开始还束手束脚，明明白虎公爵戴浩的军团最能打，却因为他是前朝……呃，反正就是被雪藏了很长时间，直到战线快崩了才派上去。”

另一个学生也加入讨论：“王冬说得对，两边其实实力差距不大，根本不到决死战的时候。日月贪心不足，星罗内部倾轧，结果打了一年，消耗无数，谁也没占到实质便宜，边境线几乎没动，真是……”他摇了摇头。

那名叫王冬的少女轻哼一声，下了结论：“所以说，高层的一个错误决策，下面就要用无数人命和资源来填。打得太难看了，除了证明双方的愚蠢和短视之外，毫无意义。这种消耗战，对我们这些隐……对大陆长远发展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她的分析冷静甚至可以说切中了一些要害，带着超乎年龄的政治军事眼光，但也正因为这种超然和冷静，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评判感，仿佛在点评一盘走臭了的棋局，而非一场真实流淌过鲜血与生命的战争。

霍雨浩原本打算绕开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

“毫无意义”、“难看”、“愚蠢”、“短视”、“消耗”……

这些冰冷而宏观的词汇，像一把把钝刀，狠狠地剐蹭着他心底从未愈合的伤疤！母亲病榻前痛苦的喘息、高鸽神父空荡的裤管、防空洞里冰冷的绝望、贫民窟中挣扎求生的日日夜夜……那些构成他全部惨痛记忆的日夜，在对方口中，竟然只是轻飘飘的“决策失误”和“无意义消耗”！

“你说什么？” 一个冰冷得几乎掉渣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王冬和她的同伴们都愣住了，惊讶地看向声音来源。只见那个抱着书、衣着寒酸的少年猛地转过身，原本沉静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怒意，死死地盯着王冬。

王冬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敌意的质问弄得一怔。她秀眉微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和莫名其妙：“我们在讨论三年前的边境冲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觉得自己的分析客观且正确。

“讨论？”霍雨浩一步步走上前，声音低沉却带着可怕的压迫感，“用‘毫无意义’、‘难看’、‘愚蠢’这样的词，来讨论一场埋葬了无数人、改变了无数人一生的战争？”

他的目光太锐利，里面的痛苦和愤怒太过真实，竟让一向自信的王冬下意识地感到一丝心慌。但周围同伴的目光让她迅速镇定下来，甚至有些恼火于对方的冒犯。

“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冬扬起下巴，维持着她的骄傲与“理性”，“从战略结果和大陆格局来看，那场冲突就是失败的、徒劳的！双方高层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评价有什么不对？”

“战略结果？大陆格局？”霍雨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猛地将手中的书掼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周围人一颤，“你知不知道你轻飘飘的‘徒劳’和‘失败’背后是什么？是成千上万破碎的家庭！是像我这样失去一切、只能在废墟里爬出来的人！你这种活在云端、只会看报表和地图的大小姐，有什么资格用这种上帝般的语气给别人的生死和苦难下定论？！”

他的爆发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炽热而猛烈。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沉默寡言的寒酸少年。

王冬被他吼得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本能地想反驳，想强调自己分析的客观性，但看着霍雨浩那双因极度愤怒而微微发红的眼睛，那里面盛满的、她从未接触过的巨大痛苦和真实的创伤，让她那些关于“格局”和“战略”的词汇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王冬身边的一个男生试图帮腔，却显得底气不足。

霍雨浩却看都没看那人一眼，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王冬，一字一句地说道：“等你真正经历过什么是战争，什么是失去，再来用你那套理论评价它有没有‘意义’！”

说完，他不再看王冬瞬间变得复杂难辨的脸色，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拍掉灰尘，抱在怀里，转身大步离开。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面面相觑的人群。

王冬站在原地，娇俏的脸上青红交错，有恼怒，有难堪，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烈冲击后的怔忡和……一丝动摇。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战争留下的残酷伤痕，第一次意识到，那些宏观叙事下的冰冷词汇，落在具体的人身上，是如此沉重与滚烫。

而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旁边走来，正好奇地打量着离开的霍雨浩背影，然后看向王冬这边，眨了眨大眼睛，正是萧萧。她隐约听到了刚才的争吵，感觉那个离开的男生似乎有点……特别。而“霍雨浩”这个名字，也让她心里再次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熟悉感。

二的五次方感觉自己唐的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