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的生活井然有序,建设工作有序地进行着。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建设工作,避难所的全体军民人数已经来到了三万多人,并且额外扩张了星月湖公园周边地区,兴安大道以西地区,以及月亮湖流域,人口承载能力得到了很大提升。同时,在全体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原本荒凉的避难所也多出来了很多小楼房,甚至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学校。周围的荒地被开垦成农田。在其他的郊区也建立了几个避难所,上官寂天几人的宿舍,也被转移到了贵安山语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2018年10月22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刚穿透云层,避难所的警报声就划破了宁静。
上官寂天正靠在隔离墙边小憩,手里的半块压缩饼干还没吃完。突然,地面开始微微震颤,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他猛地抬头——地平线上,钢铁洪流正滚滚而来。
十二辆装甲运兵车呈楔形队列推进,99A主战坦克的炮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三架武直-10武装直升机低空掠过,旋翼卷起的狂风刮得隔离墙上的红旗猎猎作响。车队最中央,一辆迷彩涂装的猛士指挥车格外醒目。
"全体立正!"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口令,贵安新区档案馆前的卫兵齐刷刷持枪敬礼。指挥车车门开启的瞬间,所有人的右手同时举至太阳穴。
一位白发将军拄着黑檀木拐杖缓步下车。他的军装熨烫得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虽然岁月在他脸上刻满沟壑,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初。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像战鼓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魏怀进司令到!"
钱佳成司令快步迎上前去,上官寂天这才注意到——这不正是那天在医院与医生密谈的人吗?钱司令的鬓角比半个月前更白了,但敬礼的手臂依然纹丝不动。
指挥车两侧同时跳下两个身影。左侧的军官摘下墨镜时,那道从眉骨贯穿至下颌的刀疤让周围士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像座铁塔,作训服包裹下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右臂上的特种部队臂章被晒得褪色,却更显肃杀之气。
"冉孟舟大队长!"有士兵小声惊呼。
右侧的军官看似斯文,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个战斗机造型的钥匙扣。但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时,所有人都像被猛兽盯上般脊背发凉。他领口露出的伤疤蜿蜒如蛇。
"参谋罗子烨..."士兵不自觉地挺直腰背,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上官寂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手套,将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塞进嘴里。远处,钱司令的副官正在调度增援部队,沙哑的吼声随风飘来:
"去加固东区围墙!工程部准备铺设地下管线!"
上官寂天拍拍身上的尘土,拎起铁锹走向施工区域。
"魏司令!"钱佳成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作战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布满老茧的右手与魏怀进紧紧相握,两个将星的袖章在阳光下交相辉映。钱佳成的手背青筋十分明显,指节处还带着未愈的擦伤;魏怀进的掌心则布满厚茧,饱经沧桑。
"这一路从成都过来,辛苦了啊!"钱佳成的声音洪亮如钟,眼角的皱纹却泄露着疲惫。他下意识摸了摸左胸口袋里的烟盒,又想起场合不对,硬生生收回了手。
魏怀进的拐杖在地面轻轻一顿,发出沉闷的"咚"声:"钱司令把避难所经营得这么好,我们这点颠簸算什么。"他的视线扫过远处正在施工的隔离墙,灰白的眉毛微微上扬,"西部战区把混成第五装甲旅和步兵122师调来了贵阳,这是六个营的兵力,其他的正在赶往乌当和白云的避难所。"
钱佳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魏司令,这边请!我们去指挥部详谈。"
两人并肩前行,身后跟着冉孟舟和罗子烨等一众军官。冉孟舟的步伐像猎豹般轻盈,墨镜后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罗子烨则把玩着战机钥匙扣,金属挂件在他指间翻飞如蝶。
"看那边,"钱佳成指向东侧隔离墙,几十名工人正在加装倒刺铁丝网,"二期防御工程今天刚开工,预计下周就能完成掩体加固。"
魏怀进眯起眼睛,看到一名年轻士兵正徒手拧紧铁丝,鲜血从磨破的手套里渗出来。老将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啊。"
转过街角,临时学校的操场上,二十多个孩子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做运动。一个小女孩的红领巾松了,老师弯腰为她系紧时,魏怀进注意到这位老师的裤腿上还沾着污渍。
"这是我们的希望啊..."魏怀进喃喃自语。
贵安新区管委会的会议室里,长条桌前,两位司令和所有人全体落座。
"容我介绍一下。"魏怀进缓缓摘下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皮质手套仔细对折,放入军装口袋。
老将军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指向冉孟舟:"这位是贵州军区特种作战大队长,冉孟舟同志。"
冉孟舟"唰"地起立,作战靴后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手敬礼时,作训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弹痕伤疤。"首长好!"
魏怀进的手又转向另一侧:"这位是特种作战大队参谋,罗子烨同志。"
罗子烨起身的动作像猎豹般优雅,敬礼时指尖精准停在太阳穴上方两厘米处。他战术背心上挂着的战机钥匙扣轻轻晃动,在会议室灯光下泛着冷光。"很荣幸参与避难所建设。"他的声音温和,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腰背。
钱佳成连忙起身回礼,起身太急导致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感谢二位前来支援!"他的目光在冉孟舟的刀疤和罗子烨的钥匙扣上短暂停留,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落座时,魏怀进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纸张展开时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西部战区对贵阳避难所的建设成果给予高度评价。"魏怀进的手指划过文件上的红色批注,指甲在"扩大战果"四个字下方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认为我们应该进一步扩大战果,进行搜救工作。”
钱佳成不自觉地搓了搓手指,指腹的茧子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但目前我们的武装力量..."他的视线飘向窗外正在训练的民兵队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正是组建特种作战部队的意义所在。"冉孟舟突然开口,同时推过一份装订整齐的计划书。
罗子烨适时地掏出手机,他滑动照片的手指修长有力,停在一张航拍图上:"先遣队已经在红枫湖地区建立了临时营地。我们计划在红枫湖地区进行训练。在那里,我们会进行专业的野外求生,特种作战训练。"
"我明白了。"钱佳成站起身,椅子再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走到窗前,望着避难所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转身:"今晚八点,全避难所广播讲话。我会亲自为你们招募队员。"
正午时分,上官寂天从隔离墙的脚手架上跳下来。他摘下安全帽,汗水立刻顺着晒得发红的脖颈流进衣领。转过管委会的拐角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苏大小姐?"上官寂天眯起被阳光刺痛的眼睛,"这个点你居然不在机房?"
苏欣雨正靠在屋檐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淡蓝色的长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声音,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裙摆随风轻扬——这是灾难发生后上官寂天第一次见她穿裙子。
"新人来轮岗啦~"苏欣雨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快。突然,她抓起上官寂天的手腕,指尖在他黝黑的手背上轻轻划过,"天啊,你都晒脱皮了!"
上官寂天任由她摆弄自己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蹭过她柔软的指腹。阳光下,两人的肤色对比鲜明——上官寂天的像是被烟熏过的,而苏欣雨依然保持着白皙。
"劳动光荣嘛。"上官寂天咧嘴一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像潮水般向大门方向涌去,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
避难所大门前,钢铁巨兽们静静蛰伏。99A主战坦克的履带上还沾着郊外的泥土,125mm滑膛炮管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试图靠近,立刻被持枪的卫兵拦住。
"卧槽!这炮管子比我腰都粗!"旁边的小伙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那装甲车上的重机枪,一梭子能把丧尸轰成渣吧?"
上官寂天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苏欣雨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你们是不是早都免疫这种震撼啊?"
"怎么?你被帅到了?"他故意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苏欣雨突然踮起脚尖,在上官寂天耳边轻声道:"我觉得你最帅。"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香气。
上官寂天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干咳两声:"得了吧,这话你跟多少小伙子说过?"
"只对你说过!"苏欣雨气得跺脚,"上官寂天!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咳咳,国家尚未富强,怎谈儿女情长?"上官寂天突然挺直腰板,做出严肃表情,"苏欣雨同志,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避难所建设上!"
"装!继续装!"苏欣雨一把推开他,气鼓鼓地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像是要把地面踏出坑来。
上官寂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个在阳光下跳动的蓝色身影,让他想起灾难前的校园时光。他摇摇头,把这份悸动压回心底,转身朝贵安医院走去——已经两周没见到宣南了,不知道她的腿伤恢复得如何。
医院的走廊依然拥挤,但不再是当初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消毒水的气味中混杂着新鲜的花香——不知是谁在护士站摆了一束野菊花。上官寂天侧身让过一辆推车,车轮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推开记忆中的病房门时,病床上躺着的却不是宣南,而是个陌生的中年妇女。上官寂天正在疑惑着--
"这位先生,你是在找我吗?"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调侃。上官寂天转身的瞬间,宣南穿着略显宽大的白大褂,袖口卷起两折,露出纤细的手腕。马尾辫随着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可以啊,宣南。"上官寂天笑着打量她,目光在她胸前的工牌上停留——"内科 宣南"几个字印得端端正正。他注意到她的站姿还有些不稳,右手下意识扶着墙。
宣南拉着他往办公室走时,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的左腿明显不敢用力,每一步都带着轻微的忍耐。"我现在可是正式回归岗位了,"她推开办公室的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虽然还不能值夜班。"
上官寂天在会客椅上坐下,看着宣南熟练地泡茶,热水冲进杯子时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上官寂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惜啊..."宣南突然叹了口气,卷起裤腿,那道伤疤在灯光下无所遁形——暗红色的疤蜿蜒在小腿上,周围的皮肤还泛着不自然的粉红,“腿留疤了,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当她把腿搭在上官寂天膝头时,上官寂天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
"注意影响啊,宣南。"上官寂天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扶着宣南的小腿放下。
宣南突然倾身向前,手指抚上上官寂天的脸颊:"你害羞了。"声音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上官寂天像触电般弹起来,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我、我还有工作!"他后退时差点撞翻身后的病历车,手忙脚乱地扶住,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
逃出办公室时,上官寂天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笑声。走廊上的病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
宣南站在窗前,看着上官寂天跌跌撞撞跑过医院前庭的身影,轻轻摩挲着刚刚触碰过他的指尖,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温柔。
傍晚六点整,避难所的广播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同志们晚上好!"
上官寂天正在隔离墙边啃着压缩饼干,闻声抬头。
"我是钱佳成司令。今天西部军区的魏怀进司令带着支援部队来到了我们避难所,要和我们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园!但是,随着避难所的扩大,以及战区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在贵阳市,乃至贵州省进行搜救作业。因此,我在此向全体同志发起征集,若是有意加入搜救队伍的同志们,可以到管委会处进行报名"
广播还在继续,但上官寂天已经冲了出去。远处,正在宿舍楼下洗衣服的汪峥琪抬起头,听到上官寂天的招呼,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胡乱擦了两下,跟上了上官寂天。
"黄宇杰!"上官寂天一脚踹开宿舍楼大门,声控灯应声而亮,"快出来!"
三分钟后,三个年轻人穿过避难所中央广场。路灯刚刚亮起,飞蛾在光晕中舞动。黄宇杰边跑边系腰带;汪峥琪把长发胡乱扎成马尾。
管委会门前已经排起长龙。报名处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上官寂天突然刹住脚步——
"胡队长?!"
胡军正站在登记台旁,迷彩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狰狞的伤疤。看到三人,他古铜色的脸上绽开笑容:"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他的大手重重拍在上官寂天肩上,力道大得让人踉跄了一下。
登记流程进行得很快。上官寂天龙飞凤舞地签完字,抬头时突然对上一双眼睛。
"苏欣雨?你怎么..."
苏欣雨坐在信息登记处的电脑前,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非要去吗?"
上官寂天把签字笔插回胸前的口袋,动作干脆利落:"这是我的责任。"
"外面到处都是危险..."苏欣雨的话没说完,就被后面排队的人潮打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不耐烦地敲着隔离带,金属栏杆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下一位!"胡军的吼声从旁边传来。
苏欣雨咬着嘴唇快速输入信息,打印机的嗡鸣声中,她突然将一张对折的纸条塞进上官寂天掌心。
"晚上见。"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上官寂天感到纸条上似乎沾着些许湿意,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走出管委会时,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上官寂天悄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十点,宿舍楼下见。"
字迹有些晕染,像是写字的人手在发抖,上官寂天把纸条塞进贴身的暗袋。
管委会楼顶的天台上,夜风掠过两人的衣角。罗子烨斜倚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狗尾巴草在他齿间轻轻晃动。他眯起眼睛,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报名处,人群像蚁群般在光晕中攒动。
"你觉得这批人能撑多久?"罗子烨的声音带着玩味,舌尖轻轻拨弄着草茎。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手机屏。
冉孟舟冷哼一声,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粗壮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笑吧,等到了红枫湖...他们就哭得有多惨。"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几个年轻人正兴奋地比划着战术动作。冉孟舟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菜鸟。"
"别这么说,"罗子烨滑动屏幕,战术手套的指尖在名单上某个位置轻轻一点,"我看这三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军校指挥系出身。"他的目光在上官寂天的档案照片上停留了片刻。
冉孟舟一把夺过手机:"军校?"他嗤笑一声,喉结滚动时刀疤跟着动,"老子带过的军校生能绕贵阳三圈。"突然,他的视线停在汪峥琪的资料上,眉毛微微挑起,"这丫头片子也敢来?"
夜风突然转急,卷起罗子烨额前的碎发。他取下嘴里的狗尾巴草,用草茎轻轻敲打冉孟舟的墨镜框:"听说那个宣南是医学院的高材生,苏欣雨就在灾难爆发时黑进了通讯系统。"
"呵,"冉孟舟把手机扔回去,"敲键盘的和医院花盆,能扛得住丧尸围城?"他转身走向楼梯口,"明天在红枫湖见真章。"
罗子烨轻笑一声,将已经揉烂的狗尾巴草抛向夜空。他最后瞥了眼名单,指尖在那个叫"上官寂天"的名字上轻轻一弹,屏幕应声而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