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的尸体被抬走后,村里的人看我们家的眼神都变了,路过门口时总绕着走,低声的议论像风似的飘进来,刮得人心里发慌。妈妈病倒在炕上,不吃不喝,只是望着天花板哭,我守在她身边,心里又乱又沉,总觉得姐姐的死和爸爸、李先生的事,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找不到头。
这天下午,我想着去姐姐房间找件她生前的衣服,给妈妈看看说不定能让她好受点。姐姐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书桌上摆着她没绣完的桃花手帕,衣柜门虚掩着,里面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衬衫。我拉开抽屉找衣服时,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铁盒子,藏在抽屉最里面,用布裹着。
我把铁盒子拿出来,上面挂着个小锁,锁芯已经生锈了。我找了根细铁丝,捅了好一会儿才把锁打开。盒子里铺着一层软布,上面放着一封信,还有一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封面上画着一朵小小的桃花,是姐姐的笔迹。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第一页写着“2023年3月12日”,是姐姐刚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前面的内容大多是她记的日常,比如给我晒梅干菜,去山上采笋,可翻到上个月的日记,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字里行间满是慌乱。
“二叔今天跟我说,让我嫁给邻村的王傻子,说王家给了彩礼,能给阿远交学费。我不愿意,王傻子不仅傻,还总打人,我跟二叔吵,他说我要是不嫁,就不让阿远读书了。”
“我偷偷攒了点钱,藏在床底下的砖缝里,等阿远下次放假回来,我就跟他说,我们一起跑,去城里打工,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
“今天王家来催婚,说下月初就要办婚礼。二叔把我的钱搜走了,还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好怕,阿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是姐姐出事的前一天,只有一句话:“我不能嫁给王傻子,我要跑,就算摔死在山上,也不嫁给他。”
我的手止不住地抖,日记本掉在地上,眼泪砸在纸页上,把字迹晕成了一片。原来姐姐不是去采笋时不小心掉井里的,她是想逃跑!二叔说的都是假的!他为了王家的彩礼,逼姐姐嫁给傻子,姐姐不愿意才跑的,那她的死,会不会也跟二叔有关?
我抓起日记本就往外跑,直奔二叔家。二叔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我拿着日记本过来,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阿远,你……你怎么翻你姐的东西?”
“二叔,你告诉我,我姐是不是你逼的?”我把日记本摔在他面前,声音发颤,“你逼她嫁给王傻子,她不愿意才跑的,对不对?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二叔的脸白得像纸,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结结巴巴地说:“阿远,你别瞎想,你姐就是去采笋时不小心掉下去的,我……我怎么会逼她呢?”
“不小心?”我指着日记本上的字,眼泪掉了下来,“她日记里写得清清楚楚,你搜走了她的钱,还把她锁起来,她是为了逃跑才上山的!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二叔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飘向院子外面,声音压低了些:“阿远,这事你别管了,你姐都已经没了,再提这些也没用了。”
“没用?”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姐死得不明不白,我爸和李先生也死了,你还说没用?你是不是知道我姐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把她推下井的?”
二叔的身体晃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声音:“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推你姐下井?你别血口喷人!”他虽然在吼,可眼神里的慌乱却藏不住,手还在微微发抖。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更确定了——二叔一定知道姐姐死亡的真相,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他越是躲闪,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姐姐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害了她,而二叔,就是那个最可疑的人。
我捡起地上的日记本,转身往家走。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原来姐姐承受了这么多,她想逃跑,想跟我一起去城里,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去采笋。我一定要查清楚,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管是谁害了她,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