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婶的尸体被捞上来那天,村里的炊烟就没再升起过。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钉得死死的,连孩子的哭声都压得极低,只有风卷着落叶在空荡的路上滚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西屋妈妈的遗体,心里空得发慌。自从姐姐的怨气爆发,村里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死亡的阴影一天比一天浓。这天清晨,我刚起身,就听见村头传来一阵喧哗——是几个村民抬着行李,想逃出村子,却被其他人拦在村口。
“不能让他们走!他们走了,那东西就该找上我们了!”
“凭什么不让我们走?再待在这里,我们都得死!”
“要走一起走,要么就都留下!谁也别想独活!”
争吵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打了起来。我站在远处看着,心里一阵发凉。恐惧像藤蔓一样缠在每个人心里,把原本还算和睦的村子,搅得四分五裂。
没过多久,村里几个长辈凑钱,从邻县请来了三个道士。据说这三个道士很有名,能镇住最凶的煞。道士们一来,就拿着桃木剑和黄符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家的老井边,脸色凝重。
“这口井怨气太重,里面的煞已经成了气候,普通的符镇不住。”领头的道士说,手里的罗盘转得飞快,“今晚我们在这里设坛,用狗血和糯米引她出来,再用镇魂钉锁她的魂,应该能化解。”
村民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回家拿狗血和糯米,围在井边,大气都不敢喘。我站在人群外,心里却没底——连李先生和之前的道士都死了,这三个道士,真的能镇住姐姐吗?
天黑后,道士们在井边设了坛,点燃香烛,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狗血和糯米洒在井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突然,井里的水开始翻涌,黑色的水花溅到坛上,把香烛浇灭了一半。
“不好!她出来了!”领头的道士大喊一声,举起桃木剑就往井里刺。可还没等剑碰到水面,一道黑影从井里窜出来,瞬间缠上了他的脖子。我看清了,那是姐姐的影子,长长的黑发飘在空中,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啊——”道士的惨叫声划破夜空,身体很快就软了下去,嘴角流出黑血。另外两个道士想跑,却被黑影追上,一个被扭断了脖子,一个掉进了井里,只传来“扑通”一声,就没了动静。
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往家里跑。我站在原地,看着姐姐的影子慢慢回到井里,井里的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那天起,村里就没人再敢请道士了。死亡开始一户一户地蔓延——今天是村东头的张大爷,死在自家的柴房里,手里还攥着劈柴的斧头;明天是村西头的李婶,死在灶台边,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后天是隔壁的小孩,死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
每一户死人的家里,都能找到一点姐姐的痕迹——要么是一朵绣了一半的桃花,要么是一根她常戴的红头绳,要么就是井里的水草。村民们越来越恐慌,有人试着连夜逃跑,却在村口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死状和之前的人一模一样。
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原本热闹的村子,渐渐变得死寂。空房子的门敞开着,里面落满了灰尘,只有风吹过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哭。我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姐姐到底要杀到什么时候?这个村子,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平息她的怨气?
这天傍晚,我路过村头的老槐树,看见树上挂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是姐姐生前常穿的那件。衬衫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是在跟我招手。我走过去,刚想把衬衫取下来,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水的凉意:“阿远,他们都该偿命,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