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闫桉又站在了那家咖啡店里。
他对着菜单板发了会儿呆,才对着店员说:“一杯冰美式。”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再一杯拿铁……嗯,冰博克拿铁。”
店员重复订单的时候,他感觉耳朵尖有点微微发烫。幸好帽檐压得低。
拿着两杯咖啡往回走的时候,闫桉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真帮他带?他明明可以拒绝,或者干脆装作忘了。
冰美式杯壁很快凝起水珠,湿漉漉的,凉意透过杯套渗进指尖。另一只手里的拿铁倒是看起来安稳许多。
走到酒店大堂,正好碰上侯明昊的助理小跑着出来,一脸着急的样子,看见他手里的拿铁,眼睛一亮:“桉哥!你这是给明昊买的吗?他刚还念叨说嘴馋了,我这儿正忙走不开呢……”
闫桉顿了一下,把拿铁递过去。
助理千恩万谢地接过去,转身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闫桉站在原地,看着助理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杯孤零零的冰美式。也好,省得碰面了。
晚上有场群戏,在一个搭出来的山洞景里,人多,设备也多,显得有些拥挤闷热。
闫桉的戏服里层已经有些汗湿,黏在皮肤上不太舒服。一场走位的戏反复拍了好几条,导演才满意。
休息间隙,他走到场地边缘通风的地方,摘下头套,想透口气。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几缕几缕地贴在皮肤上。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景片上,闭上眼,尽量放空。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然后是什么东西被打开的细碎声响。
他睁开眼。
侯明昊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拿着那个眼熟的深蓝色保温杯,正从里面倒出一点深褐色的液体到杯盖里。
“喏,”侯明昊把杯盖递过来,一股淡淡的参味混合着红枣的甜香飘出来,“助理刚煮的参茶,提神补气,喝点?”
闫桉看着那冒着细微热气的杯盖,没动。他不太喜欢参的味道。
“不是冰的,”侯明昊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点调侃,“也没下毒。”
旁边还有其他工作人员走动,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闫桉沉默了几秒,接了过来。杯盖很小,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侯明昊的手,很快又分开。
温度有点烫。他吹了吹,小口喝了下去。味道比想象中好一点,淡淡的甜,压住了参的苦味。
“谢谢。”他把空了的杯盖递回去,声音因为刚才的爆发戏还有点沙哑。
侯明昊拧好保温杯,没走,反而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旁边的景片上。他从兜里又掏出那个小铁盒,这次自己先倒了一颗绿色的糖扔进嘴里,然后把盒子递到闫桉面前。
“薄荷糖,清爽一下?”
闫桉犹豫了一下,拿了一颗。糖粒很小,带着强烈的薄荷凉意,瞬间在舌尖化开,冲散了嘴里那点残留的参茶味和黏腻感。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并排靠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清凉和侯明昊身上那点爽身粉的味道。
“下午的拿铁,谢了。”侯明昊忽然开口,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调整的灯光设备,“甜度刚好。”
“……嗯。”闫桉应了一声。糖块在嘴里滚了一圈,凉意直冲喉咙。
“下次帮你带美式。”侯明昊又说,语气自然得像在说明天天气怎么样。
闫桉没应声,也没拒绝。
场务开始喊人准备下一场了。
侯明昊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肩膀,看向闫桉:“走了,赵老师。”
闫桉也站直了,把嘴里最后一点糖味咽下去,嗯了一声。
侯明昊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点点白牙:“糖纸记得扔垃圾桶啊,闫老师。”
闫桉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那张小小的、被揉皱的糖纸。
他看着侯明昊轻松融入忙碌人群的背影,低头展开手心。
绿色的糖纸在手心里躺平,带着轻微的褶皱和残留的甜香。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把它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接下来的戏,他感觉呼吸间似乎都带着那股清凉的薄荷味。
连带着闷热的摄影棚,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