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阴雨让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我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积水的泥坑发呆。自从集市那天的对峙后,李秀兰消停了几天,但我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锦,把这个给三哥送去。"二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递给我一个小木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把精致的牙刷,"这是他订做的,说要送给私塾的先生。"
我接过盒子,触手光滑,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二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些牙刷的柄尾还雕刻了不同的花纹——给夫子的是一卷书简,给同窗的则是竹节或兰草。
"二哥真厉害!"我由衷赞叹,"这些肯定能卖好价钱。"
二哥揉了揉我的头发,眼里闪着自豪的光,"多亏了你的点子。对了,香皂的模子做好了,要不要看看?"
我眼睛一亮,跟着二哥来到他的工作台。一个精致的木模躺在那里,内里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图案。
"试了几次才成功,"二哥兴奋地解释,"倒入混合好的材料,晾干后就能得到成型的香皂。我想着,普通款用简单的方形,高档款就用这个莲花模子,可以卖更贵。"
我小心翼翼地摸着模具上的纹路,心里盘算着。在现代社会,包装和品牌效应往往比产品本身更重要,没想到二哥无师自通,已经领悟了这个道理。
"二哥真聪明!"我踮起脚尖想亲他的脸颊,却只够到他的下巴。
二哥哈哈大笑,一把抱起我转了个圈,"走,送完牙刷我们去河边采些野花,加到香皂里更香。"
我抱着木盒出门时,特意绕路避开了村中心。这些天我就像只惊弓之鸟,总感觉李秀兰会从哪个角落跳出来。三哥所在的私塾在村子东头,要经过一片菜地和几户农家。
路过王婶家时,我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就是她!我亲眼看见的!"王婶的大嗓门隔着墙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家的丫头往鸡食里掺了东西,第二天鸡就死了!"
我的心跳加速,贴在墙根偷听。
"小声点!"另一个声音紧张地说,"让里正知道你说他闺女坏话,有你好看的!"
"我才不怕!"王婶的声音低了些,但依然坚定,"那丫头心肠歹毒,上次还把张家的娃推河里,要不是宋家老三路过..."
我悄悄退开,心里既兴奋又忐忑。看来收集李秀兰罪证的计划比想象的顺利,村里人对她的恶行早有怨言,只是碍于她父亲的权势不敢声张。
私塾里,三哥正在指导学生临帖。见我来了,他微微点头,示意我稍等。我坐在角落的小凳上,观察这个时代的教学场景——十几个年龄不一的男孩跪坐在席子上,认真地在粗糙的纸上写着毛笔字。阳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锦。"三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伸手接过木盒,"谢谢。"
我正想说话,突然注意到三哥的案几上摊开着一本奇怪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事件——"五月初二,李秀兰毁坏学堂作业...五月初五,李家丫头毒死刘家鸡..."
三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轻轻合上册子,"别告诉大哥。"
我了然地点头,压低声音,"王婶愿意作证李秀兰毒鸡的事。"
三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赞赏,"很好。我还找到了几个受害者,他们都对李秀兰敢怒不敢言。"他蹲下身,与我平视,"三天后村里有月会,里正会主持,全村人都在..."
"到时候当众揭穿她!"我眼睛一亮,但随即担忧起来,"可她爹是里正..."
三哥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冷笑,"正因为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里正也不敢太偏袒。"
回家的路上,我采了一大把野花,心情比来时轻松多了。有三哥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策划,对付李秀兰的胜算大了不少。
远远地,我看见二哥在院门口与人交谈。那人衣着光鲜,不是村里人。走近了才听到他们的对话。
"...二十文一把,不能再多了。"那陌生人说。
二哥摇头,"刘掌柜,咱们说好十八文是批发价,您转手就卖三十文。现在我零售都不够卖,二十文太低了。"
"哼!"那刘掌柜甩了甩袖子,"别忘了是谁帮你打开销路的!没有我的铺子,你们这些乡下货谁要?"
我快步走过去,故意大声说:"二哥,三哥说县城的赵掌柜愿意二十五文收我们的牙刷,有多少要多少!"
刘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这当然是我编的,但看他的反应,显然信了几分。
"这位是..."刘掌柜狐疑地看着我。
"我家小妹。"二哥会意地接过话头,"赵掌柜是她三哥的同窗介绍的。刘掌柜,您看这价格..."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二十二文一把成交,而且刘掌柜答应先付一半定金。等他走后,二哥兴奋地抱起我转了个圈。
"阿锦,你真是个机灵鬼!哪有什么赵掌柜!"
我咯咯笑着,"谁让他那么欺负人。二哥做的牙刷这么好,值得更高的价钱。"
二哥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感慨,"要是爹娘还在,看到我们现在这样,该多高兴啊..."
我心头一酸,伸手摸了摸二哥粗糙的脸颊。原著中,正是因为原主的任性,这个家才会支离破碎。但这一次,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份温暖。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全家都忙得脚不沾地。二哥日夜不停地制作牙刷和试验香皂;三哥继续收集李秀兰的罪证;大哥除了教书,还要帮我们准备月会上的"证据";而我则负责打下手,顺便"偶然"提出些改进建议。
"二哥,香皂里加点蜂蜜会不会更好?"
"三哥,记录时按时间顺序排列更清楚。"
"大哥,村里人更相信亲眼所见的东西..."
月会当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全村老少聚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里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李秀兰站在他身边,一副乖巧模样。
我和三个哥哥站在人群前排。二哥紧张地搓着手,三哥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大哥则一脸平静,只是握着我的手格外用力。
"...今年夏税收缴在即..."里正絮絮叨叨地讲着村务,我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紧张。
终于,里正讲完了正事,"各位乡亲可还有事要议?"
三哥上前一步,清朗的声音传遍全场,"学生有事禀报。"
里正皱了皱眉,但碍于三哥是村里难得的读书人,还是点了点头,"宋家老三有何事?"
"近日村中频发恶意破坏事件,"三哥不卑不亢,"学生经多方查证,已找到真凶。"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里正的脸色变得难看,"哦?是何人所为?"
三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人群,"王婶,您家的鸡是怎么死的?"
王婶犹豫了一下,但在众人目光的鼓励下,还是站了出来,"是被毒死的!我亲眼看见李秀兰往鸡食里撒东西!"
李秀兰的脸色刷地变了,"你胡说!"
"张大叔,"三哥继续道,"您家小儿上月落水,真是自己失足吗?"
一个粗壮的汉子挤到前面,"不是!我娃说是被李秀兰推下去的!要不是宋家老三正好路过..."
指控一个接一个,村民们积压多时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里正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小女年幼,难免顽皮,各位何必与孩子计较?"
"年幼?"三哥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过去一年,李秀兰共毁坏他人财物十七次,伤害牲畜九次,欺负孩童二十三次。这是详细记录,请里正过目。"
里正接过册子,手微微发抖。李秀兰突然冲上前,一把抢过册子扔在地上,"这些都是诬陷!"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完全没了平日伪装出的乖巧。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掀开了散落的册页。人们清晰地看到上面工整记录的时间、地点、受害者和证人,条理分明,不容辩驳。
"还有,"大哥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李秀兰多次威胁舍妹,甚至持刀恐吓。"他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怯生生地上前,从袖中掏出那个被割掉头的糖人,"这是...这是李秀兰给我的..."
人群哗然。对孩童下手已经触犯了村民的底线,更何况还有持刀这样的危险行为。
里正的面子终于挂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扇在李秀兰脸上,"孽女!回家再收拾你!"
李秀兰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然后——她的目光锁定了我。那眼神中的怨毒让我浑身发冷,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都是你!"她突然尖叫着向我扑来,"你这个妖怪!你不是普通小孩!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二哥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三哥则牢牢抓住了李秀兰的手腕。在挣扎中,李秀兰的袖子被扯开一截,露出腕内侧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一条盘曲的小蛇。
我心头一震。原著中似乎提到过这个印记,属于一个神秘组织...
"够了!"里正暴喝一声,"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回去!"他匆匆向村民拱手致歉,拖着哭闹的李秀兰离开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不少人向我们投来感激的目光。王婶甚至走过来塞给我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好孩子,别怕那个疯丫头。"
回家的路上,哥哥们都很高兴,认为这场风波就此平息。只有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李秀兰最后的话和那个蛇形印记,都预示着更大的麻烦。
当晚,我们破例点了油灯庆祝。二哥数着今天收到的定金,笑得合不拢嘴;三哥难得地喝了一小杯米酒,脸颊微红;大哥则慈爱地看着我们闹腾。
"阿锦,"二哥突然说,"香皂试验成功了!你看!"他献宝似的拿出一块乳白色的皂块,上面隐约可见莲花纹路,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我接过香皂,触手温润,比现代工业生产的也不遑多让。在这个没有化学添加剂的时代,这种纯天然的香皂说不定更受欢迎。
"二哥真棒!"我甜甜地笑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计划——牙粉、面霜、洗发膏...现代日化用品的知识足够我们开发一系列产品了。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二哥的鼾声和三哥翻书的声音。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影。今天的胜利值得高兴,但李秀兰临走时的眼神和那个蛇形印记,却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原著中似乎提到过一个叫"青蛇会"的组织,专门收集各种奇人异事。如果李秀兰真的与之有关,那么她对我的兴趣就不仅仅是孩童间的嫉妒那么简单了...
我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危险,但现在,我还有三个深爱我的哥哥站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