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铜铃还在轻晃,忽然听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身着玄色蟒纹太监服的内侍快步走来,腰间玉带束得规整,脸上堆着肃穆的笑意,正是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他在廊中站定,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如钟:“传陛下口谕,殿选开始!诸位秀女听好规矩——共二十四人,分四组,每组六人,按名册顺序进殿面圣。见驾需行三叩九拜之礼,回话需声清字明,不得东张西望、交头接耳,殿前失仪者,即刻除名!”
秀女们连忙起身肃立,李德全展开手中名册,依次念出分组。沈寒听到自己与苏清的名字排在一处,皆是第三组,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苏清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你看,咱们就是有缘分。”
不多时便轮到第三组候场。李德全引着六人踏上汉白玉台阶,穿过雕花殿门,储秀宫正殿的景象赫然映入眼帘。殿内香烟袅袅,沉水香的气息清幽绵长,正上方的宝座上,皇帝萧彻身着明黄常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帝王的威严,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条利落,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审视的锐利;左侧凤座上的皇后,一袭朱红绣凤宫装,鬓边插着赤金点翠凤钗,柳叶眉轻弯,眼尾微微上挑,肤色白皙如瓷,神色端庄温婉,眼底却藏着几分疏离的清冷;右侧的太后则穿一身深紫织金锦袍,手持翡翠念珠,眼角的细纹里透着慈和,鬓边银丝用赤金镶玉簪固定,目光落在人身上时,带着不容小觑的威仪。
“臣女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六人整齐跪下,行三叩九拜之礼。
“都起来吧。”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李德全上前一步,尖声唱名:“翰林院侍读苏明哲之女,苏清,年十六——”
苏清应声出列,屈膝行礼:“臣女苏清,参见陛下、太后、皇后娘娘。”
太后放下念珠,语气温和:“你父亲是翰林院侍读,想来你自幼也读过不少书?可有什么擅长的技艺?”
“回太后,臣女幼时曾随母亲学过《女诫》《内则》,闲暇时也爱临摹柳体字帖,还会些简单的插花技艺。”苏清回话时不卑不亢,眼神清亮,不见半分怯意。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倒是个知书达理、心灵手巧的孩子。”萧彻也看向苏清,见她身姿挺拔,举止端庄,一派大家闺秀模样,便朗声道:“苏清,留用。”
“谢陛下恩典!”苏清叩首谢恩,退回队列时,悄悄对沈寒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待前面四人一一应答完毕,李德全终于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太常寺卿沈仲之女,沈寒,年十五——”
沈寒深吸一口气,缓步出列。刚跪下,便听得太后开口:“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她依言抬头,目光轻轻扫过殿上三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沈寒生得极美,肤如凝脂般细腻白皙,仿佛掐得出水,下颌线条柔和,一双杏眼似含秋水,眼尾微微下垂,添了几分清冷韵味,眉如远山含黛,未施粉黛的脸颊因紧张泛着淡淡红晕,反倒中和了疏离感,多了几分娇憨。一身浅碧襦裙衬得她身姿纤弱,发间素银簪映着殿内烛火,更显清雅绝尘,宛如月下寒梅,自带风骨。萧彻见了她这模样,目光骤然亮了几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指尖轻轻叩了叩宝座扶手。
“可曾读过什么书?”萧彻开口问道,声音比先前对其他秀女时温和了些。
“回陛下,臣女幼时曾随先生读过《诗经》《楚辞》,略懂些粗浅的诗词,偶尔也会临摹字帖。”沈寒垂眸回话,声音轻柔却清晰,不见慌乱。
萧彻闻言,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你这‘寒’字,倒与这清雅意境相配,人如其名。”说罢,他转头看向皇后,语气带着几分征询:“皇后觉得,沈寒如何?”
皇后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眼底闪过一丝赞叹,笑道:“沈氏容貌倾城,气质清雅,又通诗书,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可留。”
“既如此,”萧彻看向沈寒,语气带着几分愉悦,“沈寒,留用。”
“谢陛下恩典!”沈寒叩首起身,指尖仍有些发颤。
殿选很快结束,二十四位秀女中共留用七人,除了沈寒与苏清,还有柳家姐妹以及吏部尚书之女赵灵芸、御史中丞之女周若眉、从五品知州之女吴怜月,七人家世有高有低,却各有优势。
出了储秀宫,苏清拉着沈寒的手,兴奋地说:“太好了!咱们都选上了!往后在宫里,也算有个伴了。”沈寒笑着点头,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宫门口便要分开。
“尚仪局的司宾司过几日该来教礼仪了,咱们可得好好学,别到时候失了规矩。”苏清登上自家马车前,还不忘叮嘱,“三天后宫里会来宣旨,到时候就能知道封位和住处了,咱们说不定能住得近些!”
“姐姐放心,咱们日后定有再见之日。”沈寒目送她的马车远去,才登上自家的马车。
马车驶进沈府所在的巷子,沈寒刚撩开车帘,便见父亲沈仲身着藏青长衫,领着母亲、兄长及家中仆从站在府门前,沈寒眼眶微微泛红:“父亲,女儿选上了。”
话音刚落,沈仲便领着全家人“噗通”一声跪下,齐声喊道:“参见小主!”
沈寒惊得连忙上前,想扶父亲母亲:“父亲,快起来,女儿怎能受您这般大礼!”
沈仲却按住她的手,严肃道:“寒儿,如今你已是宫里的人,规矩不可废。”
待众人行完礼起身,沈寒又对着父母深深一拜:“女儿能有今日,全赖父母养育,往后在宫中,定不负家人期望。”一家人这才簇拥着她,欢欢喜喜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