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宫的梳妆殿里，晨光透过菱花窗洒在镜面上，宫女晚翠正为沈寒梳理长发。她指尖灵巧，将乌黑的发丝分成几股，正准备绾一个清雅的双环髻，云袖便捧着一件衣裙快步进来，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小主，您瞧这件茜色织金鸾鸟纹罗裙，鸾鸟纹样是绣娘新绣的，裙摆还缀了细碎的红宝石，今日去凤宁宫请安，穿得鲜艳些才显精神。”
沈寒望着镜中映出的红裙，轻轻摇了摇头，温声道：“不用了，你去把那件月白绣青竹暗纹绢裙取来。”
云袖愣了愣，不解地问：“小主，月白色也太素了吧？青竹暗纹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来，第一次见皇后娘娘和各位高位主子，穿得这般低调，会不会显得您太不起眼了？”
“正因为是初次拜见，才不能太显眼。”沈寒指尖抚过镜沿，语气平静，“后宫之中，高位主子众多，我只是个美人位分，若是穿得太过张扬，反倒显得不懂规矩，容易招人眼目。谨慎些总是好的。”
一旁的秦画屏闻言，与沈寒对视一笑，眼中满是赞同：“小主这话在理，您这是懂得在后宫生存的分寸了。”
沈寒浅浅一笑：“我也说不上懂什么生存之道，只是觉得，在这宫里，少惹些注意，才能安稳些。”
晚翠已为沈寒绾好发髻，只簪了支碧玉竹节簪，月白绢裙配青竹簪，衬得她身姿清雅如竹，不见半分张扬。待沈寒收拾妥当，便跟着秦画屏往凤宁宫去，此时其他新人早已在殿外等候，几人一同进殿，按位分次序站定。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新人齐齐跪下，声音恭敬。
皇后坐在凤椅上，语气温和：“都起来吧。你们刚入宫不久，礼仪却这般周全，可见是用了心的。”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众人齐声应答，岚嫔赵灵芸上前一步，笑着补充：“臣妾等身为后宫嫔妃，对皇后娘娘礼数周全，本就是分内之事。”
德妃坐在一旁，闻言笑道：“呦，这是哪家的女儿，这般伶俐会说话？”
“回德妃娘娘，臣妾是岚嫔赵氏。”赵灵芸身姿端正，语气从容。
“原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怪不得这般懂进退。”德妃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赵灵芸刚谢过德妃，丽贵妃便端起茶杯，目光扫过众新人。她看着赵灵芸那副机灵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嘲讽，随即目光定格在沈寒身上，明知故问：“姝美人是哪位？”
沈寒连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臣妾美人沈氏，给丽贵妃娘娘请安。”
“你倒说说，怎知本宫是丽贵妃？”丽贵妃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娘娘气度雍容，风华出众。臣妾在殿选时曾见过皇后娘娘，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能有这般气度的，自然只有丽贵妃娘娘。”沈寒回答得谨慎又得体。
丽贵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话里却带着几分挑剔：“姝美人倒是好眼力。只是你今日给皇后娘娘请安，穿得这般质朴，未免太不讲究了？本宫前些日子赏你的东珠，怎么没镶在首饰上戴着？”
“回娘娘，您赏的东珠华贵非凡，臣妾只是美人位分，按宫规，美人佩戴东珠首饰实属逾矩。”沈寒垂眸答道。
“既知逾矩，当初为何还要收下？”丽贵妃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目光紧紧盯着沈寒，似要寻她的错处。
殿内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沈寒却依旧从容，轻声解释：“东珠虽贵重，却是娘娘您的一片心意。臣妾若是当场拒绝，或是将赏赐退回，便是驳了娘娘的面子，那才是真正的逾矩。臣妾不敢辜负娘娘的好意，也不敢违逆宫规，便将东珠妥帖收在库房，待日后位分若有晋升，再按规矩佩戴，也算不辜负娘娘的赏赐。”
丽贵妃听着这话，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却仍维持着表面的平和，笑道：“倒是个会说话的美人儿，心思倒细。”
皇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待丽贵妃话音落下，才缓缓开口：“你们如今进了宫，便是姐妹。往后要和睦相处，尽心服侍皇上，切不可失了分寸，忘了宫规。”说到失了分寸时，她的目光轻轻扫过丽贵妃，只是丽贵妃正端着茶杯，并未察觉。沈寒却将这细微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自了然——皇后与丽贵妃之间，怕是并不像表面那般和睦。
出了凤宁宫，廊下的金桂被秋风拂动，落了几片花瓣在青石板上。苏清拉着沈寒的手，脚步不自觉放慢，语气里满是后怕：“方才在殿里，丽贵妃那样问你，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那眼神，明明带着几分刁难，你回话时我都攥着帕子替你紧张，生怕你哪句没说对惹她不快。”
沈寒望着廊外飘落的桂花瓣，轻轻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轻松：“好在最后也没怎么为难我，许是她瞧着我位分低，又穿得素净，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没放在眼里？”苏清立刻皱起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急切，“我在瑶光宫可没见她赏过东珠那样贵重的物件，丽贵妃若真瞧不上你，怎会特意给你送东珠？依我看，她就是盯上你了——要么是忌惮你容貌，要么是想试探你的底细，往后你可得加倍小心，别轻易落了她的话柄！”
沈寒听着这话，指尖轻轻攥了攥绢帕，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又扬起浅笑，拍了拍苏清的手背：“多谢姐姐这般提醒，我都记在心里了。往后定会谨慎行事，不叫姐姐再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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