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苏清携着吴答应一同来到汀兰宫。
“臣妾见过姝美人。”吴答应盈盈行礼。
沈寒忙命人搬来锦凳,温声道:“姐姐快请起。”
“今日怎么吴姐姐陪苏姐姐一同过来了?”沈寒笑着问道。
吴答应性子爽朗,抢先答道:“苏姐姐见我在瑶华宫闷得慌,便说过来妹妹这儿坐坐,三人凑一块儿说说话,总比独自枯坐有趣些。”
沈寒与她闲谈时,悄悄打量着——吴答应生得是小家碧玉的模样,眉眼弯弯带笑,性子却洒脱率真,瞧着倒是极好相处的。
苏清抿了口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们今日瞧见岚嫔了吗?那股子得意劲儿,真是藏都藏不住。”
吴答应闻言撇了撇嘴,接过话头:“满宫里谁不知道她昨晚侍寝了?也不知有什么好炫耀的,难不成旁人还没机会似的?”
“我上午在御花园遇见过她,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寒轻声道,“岚嫔本就家世出众,如今得了皇上宠爱,又蒙诸多恩赏,换作旁人,大约也会这般欢喜的。”
苏清笑着摆手:“罢了,不提她了。眼下秋月正好,桂香袭人,不如咱们用这桂花掺些安神的药草,做些香囊来戴,如何?”
“好啊!”吴答应眼睛一亮,欣然应道。
沈寒便吩咐云袖和画屏取来彩布、丝线与香料,三人围坐一处,一边飞针走线缝制香囊,一边闲话家常,倒也消磨了不少时辰。
这边正热闹着,养心殿内却到了翻牌子的时辰。尚寝局的人刚捧来绿头牌,李德全便匆匆进来禀报:“皇上,丽贵妃娘娘派人送安神汤来了。”
挽月提着食盒上前,将汤碗稳稳搁在案上,屈膝回话:“皇上,这是贵妃娘娘特意命小厨房炖的安神汤。娘娘说皇上连日批阅奏折,定是劳累了,再三嘱咐要保重龙体。”
萧彻端起汤碗浅啜一口,淡淡道:“难为你们娘娘有心了。”
“娘娘心里最是记挂皇上的。”挽月答着,飞快抬眼瞥了萧彻一下,又慌忙低下头去。
萧彻看在眼里,淡然一笑,挥手让尚寝局的人退下:“不必翻牌子了,朕今晚去长乐宫瞧瞧贵妃。”
挽月知道差事办得妥帖,忙叩首谢恩,捧着空食盒退出养心殿,急匆匆回宫复命去了。
“皇上驾到——”
李德全的唱喏声刚落,丽贵妃已携着满殿宫人屈膝相迎,鬓边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撞出细碎的响:“臣妾参见皇上。”
“快起来,地上凉。”萧彻伸手扶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
丽贵妃顺势起身,眼波流转间带着娇俏:“谢皇上。”
萧彻瞧着她这模样,故意打趣:“你呀,不过是新人侍寝的日子,竟还特意遣人送安神汤来,这是怕朕忘了长乐宫不成?”
“皇上明鉴。”丽贵妃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软得像浸了蜜,“臣妾是真真思念皇上,一刻也熬不住了。”
“婉宁,你这性子,倒是半分未改。”萧彻被她逗笑,语气里带了几分纵容。
丽贵妃闻言,愈发亲昵地挽住他的衣袖,往内殿拉去:“皇上选了那么多妹妹进宫,日日新鲜着,保不齐早就把臣妾抛到脑后了。”
萧彻任由她拉着,脚步轻快地往寝殿去,笑声漫过鎏金熏炉里飘出的暖香,在殿中轻轻荡开。
次日给皇后请安,丽贵妃因昨夜侍寝来迟了些,却半分愧色也无。盈盈行过礼,便径直落座,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饮起来。
“丽贵妃娘娘这可真是‘早’啊,”德妃放下茶盖,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姐妹们这茶都快凉透了呢。”
丽贵妃抬眼睨了她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德妃姐姐许是久不见皇上,忘了伺候皇上原是桩辛苦事——起得晚些,也是常情。”
皇后在主位上听着,淡淡开口:“妹妹辛苦是真,但辛苦时也该记着,后宫还有一众姐妹。你这般独承雨露,让旁人如何自处?”
“能如何自处,便如何自处。”丽贵妃呷了口茶,语气轻飘飘的,“皇后娘娘也知道,皇上想去谁宫里,从来是他自己的心意,臣妾可左右不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皇后却压下心头波澜,平心静气回道:“妹妹说得是。只是这些日子,原该是新人轮番侍寝的时候。谁要是按捺不住,巴巴地寻到皇上跟前,那才真是坏了规矩。”
丽贵妃眉心一蹙,语气陡然尖锐:“皇后娘娘这是说,是臣妾坏了规矩?”
“妹妹得皇上宠爱,哪里会有错?”皇后语气依旧平和,却在“妾室”二字上特意加重了声调,“只是皇上怕是又要被外头的折子烦扰了——说皇上太过宠爱妾室,于朝政不利呢。”
“妾室”二字像针似的扎在心上,丽贵妃脸色骤变,却仍强撑着得意:“臣妾是镇国公之女,父亲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臣妾如今也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外头人爱酸便酸去,又能奈我何?”她瞥向皇后,话里带刺,“皇后娘娘身为正室,自然无人敢酸。臣妾这‘妾室’能得皇上垂怜,倒是让娘娘费心了。放心,臣妾回头自会劝劝皇上。臣妾告退。”
说罢,她起身便走,连告退的礼节都简慢了几分。
皇后脸色早已沉了下来,殿内众嫔妃见势不妙,哪敢再多留,纷纷起身告退,眨眼间便走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