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门槛比长乐宫高了几分，跨进去时，林晚能清晰感觉到殿内的肃穆——檀香袅袅，宫女太监们垂手侍立，正中央的宝座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眼神温和却自带威严的老妇人，正是太后。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九公主先一步上前行礼，语气带着撒娇的亲昵，“这就是林晚，孙儿跟您提过的，手艺特别好的那个姑娘。”
林晚连忙跟着跪下，规规矩矩地磕头：“民女林晚，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平和，她示意宫女搬来一张小凳子，“听说你给公主做的衣裳，连皇后都夸别致？哀家倒想听听，你一个民间姑娘，怎么想出那些新鲜款式的？”
这话看似寻常，却藏着几分试探——宫里的绣娘、裁缝都守着老规矩，一个民间女子突然做出“别致”的衣裳，难免让人好奇她的来历。
林晚站起身，心里快速盘算：不能提现代的事，只能往“生活观察”上靠。她定了定神，如实说道：“回太后娘娘，民女小时候跟着母亲学针线，母亲常说，做衣裳不仅要好看，更要舒服、合心意。后来民女在镇上帮人缝补，见惯了农妇干活要方便、小姐出门要体面，就想着把‘方便’和‘好看’凑在一起——比如公主那件雏菊裙，裙摆做得宽松，是因为公主爱走动，太紧身的裙子会绊脚；领口绣银线，是想着月光下能亮一点，看着更鲜活。”
她没说华丽的辞藻，只讲最实在的理由，反而显得格外真诚。
太后听着，嘴角慢慢扬起笑意：“倒是个心思细的孩子。哀家年轻时也爱穿宽松的衣裳，后来入宫守规矩，倒好久没穿过自在的料子了。”她指了指自己袖口的绣纹，“你看哀家这衣裳，绣的是缠枝莲，好看是好看，就是针脚太密，贴在手腕上总觉得闷。”
林晚眼睛一亮，顺着话茬轻声说：“太后娘娘若是不嫌弃，民女倒有个小想法——缠枝莲可以绣得疏一点，留些空白，再用浅色线勾边，既不丢了贵气，又能透气；袖口也可以稍微放宽半寸，手腕活动起来更自在。”
这话正好说到太后心坎里。宫里的衣裳讲究“繁复显尊贵”，却没人在意老太后穿得舒不舒服。太后拉过林晚的手，指尖触到她指腹上淡淡的薄茧——那是常年做针线留下的痕迹，不是故作姿态的“匠人”能有的。
“好孩子，倒是个懂人心的。”太后的语气多了几分真切的喜爱，“哀家听说，你还想帮公主办女子工坊，教宫女们手艺？”
“是。”林晚点头，语气坚定，“不管是宫里的姐姐，还是民间的女子，有门手艺就能自己做主。比如学了做衣裳，以后出宫能开店，就算留在宫里，也能靠手艺过得体面——不用总看别人的脸色。”
这话直白，却戳中了宫里女子的心事。太后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宫里的宫女，大多是苦出身，若是能学门手艺，将来出宫也有个依靠。哀家支持你们办工坊，若是缺什么，尽管跟内务府说。”
林晚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忙道谢：“谢太后娘娘恩典！”
一旁的九公主凑过来，得意地说：“皇祖母，我就说林晚是个好姑娘吧！以后有她帮我，工坊肯定能办好！”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会借光。不过哀家可告诉你，办工坊不是玩闹，得用心，别让林晚一个人受累。”
又聊了几句家常，太后让宫女端来一碟杏仁酥，递给林晚：“这是哀家宫里的点心，你尝尝，要是喜欢，以后常来跟哀家说说话。”
从慈宁宫出来时，林晚的手心还带着点心的余温。九公主拉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说：“我就说皇祖母人好吧！你都不知道，之前有个御厨想给皇祖母改菜谱，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你倒好，还敢跟皇祖母提改衣裳的主意！”
林晚笑着摇头：“不是我胆子大，是太后娘娘体恤人。其实不管是太后还是公主，说到底都盼着‘舒服、顺心’，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回到长乐宫后院的工坊，之前选好的二十个侍女已经在等着了。她们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里带着期待又有些胆怯。见林晚回来，纷纷屈膝行礼：“见过林姑娘。”
林晚让她们围着桌子坐下，没有端架子，只是拿起一块粗布和针线：“咱们今天先不学复杂的，就练‘直线缝’——别觉得简单，缝得又直又匀，才能让衣裳穿得舒服。我先缝一遍，你们看着。”
她的动作不快，每一针都讲得清楚：“线要拉得松紧适中，太松会起皱，太紧会勒得布料变形；针脚间距要一样，这样看着整齐，也结实。”
侍女们认真地看着，有几个胆大的还小声提问：“林姑娘，要是缝歪了怎么办？”
“歪了就拆了重缝。”林晚笑着说，“做针线不怕错，就怕不敢试。你们都是聪明姑娘，多练几次肯定能学会。”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工坊，照在一张张认真的脸上。林晚看着她们捏着针线、小心翼翼练习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入宫前的忐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
晚上，九公主拉着她一起用晚膳，还特意让御膳房加了两道民间小菜。饭桌上，公主兴奋地说：“父皇听说你今天去见了皇祖母，还夸你懂规矩呢！以后你在宫里，再也没人敢说你是‘民间来的野丫头’了！”
林晚咬了口青菜，心里暖暖的。她知道，今天慈宁宫的“考验”，不是靠小聪明应付过去的，而是靠对“人”的体谅——不管是太后、公主，还是普通侍女，大家的需求本质都是一样的：被理解，被尊重，能过得顺心。
自救指南第十二条：面对身份、地位的差距，不必刻意讨好或胆怯。用真诚去理解对方的需求，用实在的行动回应期待，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能赢得信任——这才是立足的根本。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子，林晚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九公主，突然觉得，皇宫或许不是“牢笼”，而是另一片能让她施展的天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