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训的哨声刺破训练基地的寂静时,杨博文的鼠标垫上还留着半杯冷掉的牛奶。他盯着屏幕上反复回放的团战录像,海月的大招在第三次绑定失败时,左奇函的澜恰好从河道赶来——慢了0.5秒,被对方抓住空隙打了波团灭。
“今天打BO3训练赛,对手是TG战队。”教练推开门时,手里的战术板“啪”地拍在桌上,“他们的中单擅长用金蝉,杨博文,注意克制关系。”
杨博文点头的瞬间,左奇函抱着外设包从门外走进来。冷白的手腕上搭着条黑色毛巾,发梢还在滴水,显然是刚结束晨跑。他把外设往桌上一放,余光扫过杨博文的屏幕,脚步顿了顿。
“海月的大招前摇要藏在普攻里。”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运动完的微哑,“你总喜欢等技能亮了再按,职业选手都能预判。”
杨博文的指尖在鼠标上蜷了蜷。高中时左奇函也是这样,总能一眼看穿他操作里的小习惯。那时他们窝在电竞馆的角落开黑,左奇函会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带着薄荷糖的气息说:“你的海月绑人时,睫毛会颤三下,我闭着眼都知道你要放技能。”
“知道了。”杨博文低声应着,把录像拉回海月闪现进场的瞬间。
训练赛开始得猝不及防。第一局BP阶段,对方果然按掉了杨博文的海月。他指尖悬在英雄池上空,犹豫的片刻,左奇函的声音从耳机里钻进来:“选武则天,清线快,能远程支援。”
杨博文点下确认时,听见林楠在语音里偷笑:“奇函哥,你这比教练还操心呢。”
左奇函没接话,锁下澜的瞬间,补了句:“红开,帮中抢二级。”
熟悉的指令让杨博文心头一跳。高中时他们固定的开局套路就是这样:左奇函的打野永远先帮中路抢二,他则会提前站在河道草丛,替澜探视野。那时左奇函总说:“中路稳了,野区才敢放心进。”
三分钟时,对方打野绕后抓中。杨博文的武则天刚清完第二波线,正准备去支援发育路,屏幕突然暗了——对方辅助的控制技能精准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想交闪现,耳机里炸进左奇函的吼声:“留闪!我在!”
澜的身影像道蓝色闪电,从红区穿墙而出。大招“破浪”卷起的水花还没落地,二技能“断空”已经收掉对方打野的人头。杨博文趁机按下大招“生杀予夺”,金色的法阵将残血辅助框在原地时,左奇函的澜已经转身进了对方蓝区。
“漂亮!”林楠的欢呼差点震破耳机,“这波野中联动,梦回奇函哥巅峰时期啊!”
左奇函的“嗯”字漫不经心,杨博文却看见他操控澜在河道蟹旁顿了顿,故意留了半血给武则天补经济。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左奇函的侧脸上,冷白的皮肤泛着层薄光,像高中时他打完球,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
第一局赢了。复盘时教练重点夸了中路和打野的配合,左奇函却突然敲了敲桌子:“最后一波团战,武则天的大招放早了。”
杨博文抬头时,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左奇函的瞳孔很亮,像淬了冰的玻璃,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慌乱时,悄悄移开了视线:“下次等我绕后再开。”左奇函嘴角微微上扬的说
“好。”杨博文把这句话记在战术本上,笔尖划过纸面时,才发现自己写的不是“武则天”,而是“海月”。
午休时战队订了外卖,杨博文拆开餐盒的瞬间,眉头皱了皱——青椒炒肉里混着他不吃的香菜。他正想把香菜挑出去,左奇函的筷子突然伸过来,三两下就把他碗里的香菜夹得干干净净。
“谢……”
“看不得有人吃饭跟筛沙子似的。”左奇函把香菜扔进自己的餐盒,语气硬邦邦的,嘴角却没绷住。
林楠在旁边看得直咂嘴,用胳膊肘撞了撞辅助位的新人:“瞧见没?这就是‘嫌弃式关心’,奇函哥的招牌动作。”
杨博文的耳尖热起来,低头扒饭时,发现左奇函的餐盒里多了几块排骨——是他昨天随口说“这家排骨炖得烂”的那家店。
下午的训练赛打得格外胶着。对方中单的金蝉把杨博文的不知火舞克制得死死的,几次关键团战都因为他被捆住而崩盘。第三局决胜时,杨博文的手机在桌下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周末回家吗?你爸想跟你聊聊转职业的事。”
指尖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刚想回“没空”,耳机里突然响起左奇函的声音:“集中精神。”
澜的头像在小地图上闪了闪,正从红区往中路靠。杨博文深吸一口气,操控不知火舞往塔下退,却在对方辅助越塔的瞬间,突然反打——二技能“花蝶扇”刮中三人,紧接着闪现接大招,硬生生在塔下换掉了对方的C位。
“漂亮!”左奇函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澜的身影已经冲进对方野区,“我去反蓝,你清完线支援发育路。”
这波操作让教练都忍不住拍了下手。杨博文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双杀”提示,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瞬间,他思绪又拉到高中时左奇函总说:“别怕被开,你敢打,我就敢接。”
训练赛赢了,但杨博文的心情却沉了下去。妈妈的消息像根刺,扎在他看似平静的生活里。他知道家里一直不赞成他放弃保研去打职业,尤其是爸爸,总说“电竞是吃青春饭的,不如安安稳稳读博”。
“发什么呆?”左奇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捏着瓶冰可乐,“赢了比赛还皱着眉,给谁看?”
杨博文接过可乐,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没什么。”
“是家里的事?”左奇函突然问,眼神落在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我记得你爸妈一直不喜欢你打游戏。”
杨博文愣了愣。高中时左奇函去他家送笔记,撞见他爸爸把他的游戏机摔在地上,后来每次开黑,左奇函都会把时间掐得刚刚好,从不让他耽误学习。
“嗯,想让我回去读研。”他拧开可乐喝了一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有点涩。
左奇函没说话,转身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个东西,扔过来时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杨博文接住一看,是枚银色的徽章——AMFL战队的logo,边角被磨得有些发亮。
“这是我刚入队时发的。”左奇函靠着桌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时队里没人看好我,说我是‘靠脸混进来的花瓶’。”他笑了笑,冷白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痞气,“后来我用澜拿了五杀,把徽章别在队服上,告诉他们‘花瓶也能扎人’。”
杨博文摩挲着徽章上的纹路,想到高三那年,左奇函把他送的钢笔别在衬衫口袋里,说“等我拿了职业赛冠军,就用这支笔给你写情书”。
“你的海月很厉害。”左奇函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比我见过的很多中单都厉害。”他顿了顿,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周末我有空,要不要……一起回你家?”
杨博文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底。左奇函的耳尖红得明显,却还在嘴硬:“我不是想干嘛,就是……想让你爸妈知道,打电竞的不全是混子。”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左奇函的影子落在杨博文的鼠标垫上,刚好遮住那半杯冷掉的牛奶,像在悄悄填补某种空白。
“不用。”杨博文把徽章别在背包上,突然笑了,“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
左奇函愣了愣,随即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了平时的疏离,倒多了点高中时的少年气:“行,够有种。”
晚上加练时,杨博文主动点开了海月。左奇函的澜像有感应似的,在峡谷里等他。月光落在加载界面上,海月的裙摆泛着淡蓝的光,澜的刀刃上凝着细碎的水花,两个英雄的距离,恰好是一个闪现的距离。
“来试试?”左奇函的声音带着笑意。
“来。”
海月的大招绑定澜的瞬间,杨博文突然想起左奇函说过的话——澜能带着海月穿河道,海月能把敌人捆住等澜来收割。就像他们,一个向前冲,一个往后护,从来都是最好的距离。
训练室的灯光亮到深夜,键盘敲击声里,杨博文看着屏幕上同时亮起的“胜利”字样,突然明白:有些距离,从来不是用米来衡量的。就像海月与澜,哪怕隔着半个峡谷,也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精准地找到彼此。
ps:而他和左奇函之间的距离,或许也正随着峡谷里的每一次联动,悄悄缩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