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下的破绽

世冠赛预选赛的赛程表贴在训练基地的公告栏上时，杨博文的海月胜率已经稳定在联盟前三。粉丝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幻境织者"，说他的大招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为AMFL织出一张胜利的网。

但没人知道，每次赛后复盘，左奇函都会把他的操作录像反复看三遍。

“这里，”训练室只剩他们两人时，左奇函突然暂停视频，冷白的手指点在海月闪现的位置，“可以再往前半步，能框住对方辅助。”

杨博文凑近屏幕，鼻尖差点碰到左奇函的手背。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左奇函按住肩膀：“别动，看细节。”

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队服传来，杨博文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屏幕上的海月正在释放大招，幻境的边缘恰好卡在对方辅助身前——确实差了半步。

“知道了。”他低声应着，视线却忍不住落在左奇函的手腕上。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高中时替他抢回被抢走的游戏机时，被碎玻璃划的。

“预选赛对手里，TG的中单最棘手。”左奇函突然切换话题，指尖在战术板上画了个圈，“他的司马懿专切后排，你得注意走位。”

杨博文点头时，瞥见战术板角落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月亮——和他高中笔记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那时左奇函总趁他不注意，在他本子上画月亮，说“你的海月不是喜欢月亮吗？”

预选赛首战的前一天，战队突然接到通知：要拍摄赛前宣传照。

化妆师给杨博文上妆时，他总觉得不自在。左奇函坐在旁边的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在他冷白的脸上涂涂抹抹，镜头感却好得惊人——微微抬眼时的疏离，嘴角勾起时的痞气，被摄影师连夸＂天生吃这碗饭的"。

“笑一个嘛博文。”林楠在旁边起哄，“难得拍宣传照，别总绷着脸。”

杨博文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僵硬。左奇函突然转头，对着他的镜子做了个鬼脸——还是高中时那个皱鼻子挤眼睛的表情，幼稚得让人想笑。

"咔嚓"一声，摄影师精准捕捉到杨博文绷不住的瞬间。照片里，他的眼底还带着笑意，而左奇函已经转回脸，冷白的侧脸在镜头里显得格外柔和。

这张照片后来被粉丝疯传，配文是"冰山打野只对中路融化＂杨博文刷到的时候，左奇函正在旁边擦外设，他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却听见对方轻笑一声：“拍得还行。”

比赛当天的场馆座无虚席。杨博文候场时，手心全是汗。左奇函递过来一瓶冰水，指尖相触的瞬间，对方突然捏了捏他的手指：“别怕，你的海月比谁都强。”

这句耳语像道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杨博文抬头时，正对上左奇函的目光。看台上的灯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像高中时他们偷偷溜进天台看星星，左奇函指着最亮的那颗说“那是你的海月。”

第一局比赛打得顺风顺水。杨博文的海月三次关键大招，直接打断对方的推进节奏。左奇函的澜像匹脱缰的野马，在对方野区横冲直撞，赛后数据面板上，两人的KDA断层领先。

中场休息时，主持人突然把话筒递到左奇函面前：“很多粉丝好奇，你和杨博文选手的配合为什么这么默契？是私下有什么秘密训练吗？”

左奇函的视线扫过坐在旁边的杨博文，暖白的侧脸在聚光灯下泛着光。他顿了顿，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可能是...他比较听话吧。”

全场哄笑时，杨博文的耳朵红了。这语气太像高中时左奇函在别人面前介绍他：“我同桌，挺乖的。”

第二局对方突然换了战术，针对中路的ban位调整得极其刁钻。杨博文连续三局没能拿到海月，手感明显下滑。决胜局的最后一波团战，他的不知火舞被对方司马懿绕后切死，导致水晶被推。

场馆里的欢呼声瞬间变成惋惜的叹息。杨博文摘下耳机，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按着闪现键，却怎么也按不出刚才那波逃生的机会。

“打得不错了。”左奇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把毛巾扔过来，“对方的战术针对太明显，换谁来都难顶。”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失败"字样。他知道刚才那波是自己的失误——如果早点交闪现，就能躲过司马懿的沉默。

后台通道里，教练正在复盘战术，杨博文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争吵声。是他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说不让他来打职业！现在好了，被这么多人看着失误，他心里该多难受！”

他猛地推开门，看见妈妈正拽着左奇函的胳膊，爸爸站在旁边脸色铁青。“阿姨，职业赛场就是这样，有赢就有输。”左奇函的声音很稳，冷白的手腕被抓得发红，却没挣开，“博文今天的发挥已经超出预期了。”

“超出预期？”爸爸的声音陡然拔高，“输掉比赛就是超出预期？我看他就是被你带坏了！”

“爸！”杨博文冲过去挡在左奇函身前，“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打好！”

“你还护着他？”妈妈的眼泪掉下来，“要不是他非要拉你打游戏，你现在已经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了！”

左奇函突然拨开杨博文，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杨博文父母身上，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叔叔阿姨，高三那年，博文偷偷报了电竞社的招新，是我把报名表藏起来的。他为了陪我考大学，放弃了去打青训营的机会。”

杨博文愣住。他从不知道这件事，那时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报名表。

“现在他来打职业，不是一时冲动，是把四年前没走完的路，重新捡起来了。”左奇函的视线转向杨博文，眼底的疏离彻底散开，“而且我从来没带坏他，是他...一直在带着我往前走。”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灭了，只剩安全出口的绿光映着两人的脸。杨博文看着左奇函冷白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天，左奇函塞给他的那封信里写：“我知道你想去更大的世界，所以我放你走。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回头，我一定在你身后。”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

回去的车上，谁都没说话。杨博文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路灯，突然开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左奇函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落在他手上——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AMFL徽章。“说什么？”

“说我带你往前走。”

左奇函笑了笑，是那种没设防的笑，像卸下了所有伪装的铠甲。“难道不是吗？”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高中时你总逼着我写作业，现在...你逼着我想赢。”

杨博文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转头看向左奇函，冷白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眉骨下的阴影里，藏着他从未见过的坦诚。

原来冰山也会有破绽，就像野区霸主也会在中路河道等一个信号，就像那些藏了四年的话，终于在输掉比赛的夜晚，悄悄露出了边角。

车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暖白与冷白的肤色在黑暗中渐渐相融，像在诉说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