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目光在她和母亲身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好奇、欢迎或者抵触的波动,平淡得像只是扫过了两件新添置的、无关紧要的家具。他甚至没有走出门槛,只是沉默地、近乎机械地从马文涛手里接过那个印着向日葵的、属于苏予宁的旧箱子,转身,一言不发地又往屋里走。整个过程流畅而冷漠,没有留下任何交流的空隙。
马文涛这就是嘉祺
马文涛比你大两岁
马文涛以后就是你哥哥了
马文涛笑着介绍,语气里有着为人父的寻常骄傲,似乎对儿子的沉默习以为常,
马文涛这孩子话少性子闷
马文涛但班里老师都说他稳重
马文涛予宁你以后多担待
马文涛熟悉了就好了
苏予宁哥哥好
苏予宁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喉咙里,脸颊有些发烫。她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
已经走上几步楼梯的马嘉祺,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轻微地侧过头,余光似乎扫过她,像是确认这声突兀的称呼确实是冲着他来的。然后,他极其冷淡地,几乎只是下巴往下压了一下,算是一种幅度最小的回应。接着,他便拎着那个与他的冷峻气质毫不相符的、有些土气的向日葵箱子,一步步走上楼,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
没有问候,没有客套,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正眼。
只留下一片冰冷的、令人无措的沉默空气。
苏予宁站在原地,手心有些湿黏的汗意。母亲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力道带着一点安抚,也带着一点催促。她才恍然回神,挪动有些僵硬的脚步,跟着走进这栋窗明几净、却处处透着陌生和冷清感的房子。
屋里很凉快,中央空调无声地送着充足的冷气,瞬间驱散了门外的燥热。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色调是沉稳的黑白灰,打扫得一尘不染,几乎看不到什么生活的琐碎痕迹。客厅很大,沙发看起来昂贵而冰冷,茶几上除了一本财经杂志空无一物。这一切,尤其是对比她那个总是塞满画稿、颜料罐和零碎小玩意的旧房间,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她的房间也在二楼。母亲和马叔叔提着另一个箱子上来,推开一扇门。
林蓉予宁
林蓉看看你的房间
林蓉喜欢吗?
林蓉马叔叔特意请人新收拾出来的
母亲的声音充满期待。
房间很大,带着一个小的内置阳台。墙壁是新刷的淡米色,窗帘是素雅的棉麻材质,一张白色的书桌,一张铺着崭新蓝色床品的单人床。一切都很好,无可指摘的好。
而她那个印着向日葵的旧箱子,此刻就孤零零地立在房间正中央。对门的房间,门紧闭着,严丝合缝,像它主人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和刚刚离开的背影一样,无声地、拒绝地关着。
晚晴走到房间中央,放下书包,坐在床沿。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包裹住她。楼下隐约传来马叔叔和母亲压低了的、带着试探和客气的说话声,夹杂着收拾东西的轻微响动。
她环顾着这个崭新、漂亮、却无比陌生的空间,一种巨大的、无处着落的茫然感和孤独感,终于细细密密地渗透上来,包裹了全身。她像一颗被突然粗暴地移植到崭新花盆里的植物,水土不服,根系暴露在空气里,蔫蔫地,不知该如何生长。
而对门那扇紧闭的门,似乎并不会像母亲期望的那样,轻易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