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走进陌生的教学楼,按照指示牌找到自己的班级。高二(1)班。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看到她这个生面孔,投来或好奇或打量的一瞥,但很快又失去了兴趣,继续他们之前的谈话。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走进教室,找了一个靠窗的最后排位置坐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上课铃响,班主任是一位看起来严肃的中年女老师,简单介绍了一下她的名字,
老师这是新转到我们班的苏予宁同学
老师大家欢迎
讲台下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礼貌性的掌声,很快归于平静。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再次聚焦又散去,像探照灯短暂扫过,留下的是更深的无所适从。
课程进度很快,老师的讲课方式也和她以前的学校大不相同。她努力跟上节奏,笔记记得飞快,手心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周围的同学似乎彼此都很熟悉,偶尔会有默契的小声交流,或者传递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看着这一切,无法融入。
课间休息,教室瞬间喧闹起来。她坐在位置上,假装整理笔记,耳朵里灌满了各种陌生的名字和话题——最新的游戏皮肤、周末的派对、某个明星的八卦、期末项目的分工……她像一个异次元来的观察者,完全插不进话,也没有人主动过来和她搭话。甚至当她鼓起勇气,想对旁边座位的女生问一个问题时,对方只是匆匆回了句“不知道诶”,便转身和后面的朋友继续聊得热火朝天。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将她淹没。她起身想去接点水,穿过热闹的人群,却觉得自己像在真空里行走,周围的欢声笑语都被隔绝在外。
第二节课是数学。更深的挫败感袭来。老师讲的一道综合题涉及了上个学期的一个重要知识点,而她之前的学校根本没有教过。她盯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眉头紧锁,完全跟不上思路。周围的同学却大多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甚至有人已经提前开始做练习册上的题目。
她感到一阵恐慌和无助,像掉队的羔羊,眼睁睁看着大部队远去。她下意识地翻着崭新的教材,试图找到那个陌生的公式推导,却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茫然,点了她的名,
老师苏予宁同学
老师你来说一下
老师下一步该怎么变形?
全班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她猛地站起来,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板上的符号像天书一样扭曲着,大脑一片空白。她能听到下面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压抑着的窃笑,还有人不耐烦地轻轻敲着笔杆。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老师的目光从期待变得有些不满。
苏予宁我……我……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尴尬和羞愧击垮时,教室后门的方向,似乎传来一点极其轻微的动静。像是有人经过,脚步停顿了那么一瞬。
她混乱的余光里,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清瘦挺拔的身影。藏蓝色的西装校服,白色的衬衫领子一丝不苟。
是马嘉祺。他大概是去办公室交作业或者路过,他的班级在楼上。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教室里这略显凝滞的一幕——站在位置上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她,以及讲台上脸色渐沉的老师。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有了不到零点一秒的交错。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片她看不懂的、深沉的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一丝常见的、看到别人出丑时可能会有的戏谑或同情。
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的窘境,或者说,看到了,但认为这与自己毫无关系,便继续迈步,身影从容地从后门窗户消失了。
他的出现和消失都像幻觉一样短暂,短暂到教室里可能根本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但那片刻的“被注视”,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苏予宁最后强撑的镇定。他明明看到了,却像看到空气一样漠然地走开了。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