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笔记本

老师坐下吧

数学老师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老师课后自己多花时间补一下前面的内容

老师我们继续

她僵硬地坐下，把头埋得低低的，一整节课都没有再抬起来。黑板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刚才那片刻的死寂和窗外消失的那个冷漠背影。

接下来的半天，她过得浑浑噩噩。午餐时间，她一个人坐在食堂最角落的位置，食不知味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感觉周围的一切热闹都是对她的嘲讽。

放学铃声响起，她几乎是逃离般地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教室。她不想和任何人同行，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至少能提供物理遮蔽的“家”。

公交车上很拥挤，她抓着扶手，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陌生街景，心里一片冰凉。她想起了马嘉祺那个毫无波动的眼神，想起了教室里那些或好奇或漠然或带着一丝轻蔑的目光，想起了母亲期待的眼神和马叔叔客气的笑容。

这个世界好大，却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低着头走进小区，步伐沉重。快到楼下时，却意外地看到马嘉祺正站在不远处的信箱前，似乎在取信。他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身姿依旧挺拔。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

苏予宁的心下意识地又是一紧，准备迎接另一场冰冷的漠视。

然而，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概一秒——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长。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黑眸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一丝讶异？或者别的什么，她看不懂。

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到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随即，他的视线便移开了，落回到手中的信件上。他拿出钥匙，转身打开单元门，走了进去，没有等她，也没有像早上那样彻底无视她，但那扇门，依旧在她面前缓缓合上，没有为她停留。

苏予宁站在门外，愣了几秒钟。刚才他那个短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注意到什么了吗？她的沮丧？她的狼狈？

不， probably not.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关心她怎么样。

她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拿出钥匙，自己也打开了门。

冷气依旧扑面而来。房子里安静得可怕。他大概已经回房间了。

她换好鞋，低着头快步走向楼梯，只想把自己也关进房间里。

然而，就在经过客厅的沙发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沙发旁边那个平时空无一物的边几上，此刻，却放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是简单的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字——“高中数学要点归纳（高一至高二上）”。

笔记本旁边，还随意地放着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

就像是被谁无意间遗忘在那里的一样。

可是，在这个整洁得过分、几乎没有任何个人物品随意摆放的家里，尤其是在马嘉祺出现的半径范围内，这种东西“被遗忘”的概率，几乎为零。

苏予宁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收紧。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死死地盯在那本笔记本上。

一个荒谬的、几乎不可能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

它……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