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予宁僵立在原地,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锁在那本略显陈旧的牛皮纸笔记本上。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系统持续送风的微弱嗡鸣,反而更衬得这寂静震耳欲聋。
“高中数学要点归纳(高一至高二上)”。
那几个钢笔字清晰而有力,透着一股她所熟悉的、属于马嘉祺的冷静和条理。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在这个他几乎从不逗留、更不可能随意摆放个人物品的客厅边几上?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血液涌上头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冲撞:
是他忘在这里的吗?
以他那近乎偏执的条理和规律,这可能吗?
是……给她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迅速而坚决地压了下去。怎么可能?他早上才冰冷地拒绝与她同行,数学课上对她显而易见的窘迫视若无睹、漠然走开。他那双眼睛里从未对她流露出丝毫类似于“关心”或“善意”的情绪。他怎么可能特意留下笔记给她?
可是,如果不是,这东西又该如何解释?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常理,就像精密运转的机器突然出现的一个微小却刺眼的谬误。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二楼。马嘉祺的房门紧闭着,和往常一样,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响。他是在房间里吗?他知道这本笔记放在这里吗?
她犹豫着,脚步像灌了铅,迟迟不敢上前。仿佛那不是一个笔记本,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释放出她无法预料也无法承受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终,对知识的渴求,以及那堂数学课带来的深刻恐慌和羞耻感,还是战胜了内心的犹豫和猜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贼一样,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边几旁。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碰触到那粗糙的牛皮纸封面。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拿起笔记本和那支笔,像揣着滚烫的炭火一样,转身快步冲上楼梯,逃也似地钻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地喘息着,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平静下来。她走到书桌前,将笔记本轻轻放下。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封面上。她再次凝视着那几个字,仿佛要透过笔迹看穿留下它的人的真正意图。
她终于鼓起勇气,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的字迹和封面一样,干净、清晰、条理分明。甚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里面的内容。从高一最基础的概念开始,到高二上学期她今天完全听不懂的那个难点,每一个知识点都被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出来,配以清晰的公式推导和典型的例题,例题旁边还有用红笔写下的简要解题思路和易错点提示。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课堂笔记,这更像是一本高度浓缩、直击要害的学习宝典。是优等生对自己知识体系的梳理和提炼,是其学习方法和思维模式的直观体现。这种东西,对于她这样的 struggling student 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一页页地翻下去,越看越心惊,也越看越……困惑。
这笔记太详细了,太有用了。如果这真的是马嘉祺“无意间”遗忘的,那他也遗忘得太是时候,太恰到好处了。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
整个晚上,她都心神不宁。母亲叫她下楼吃饭时,她差点吓了一跳,慌忙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