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洛烨安分了几天，就在乔淼以为他不会在捣乱了，手机就响了一声。
【蒋洛烨】：[/图片]
【蒋洛烨】：像不像？
乔淼点开图片——是法学院图书馆窗外的那棵老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拍摄角度刁钻，像是偷偷摸摸拍的，画质还有点糊。
乔淼眉心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果然，一个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高挑身影正靠在楼下不远处的路灯杆上，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噙着笑。似乎是感应到了视线，蒋洛烨忽然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图书馆窗内的乔淼，并抬手，大大方方地挥了挥。
乔淼立刻低下头，仿佛被灼伤一样避开视线，心脏却不合时宜地猛跳了一下。他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
【乔淼】：什么像不像？
【蒋洛烨】：风啊。就那天罩你头上那阵。
【乔淼】：……无聊。
【蒋洛烨】：[/咧嘴笑] 书看完了吗？小律师。
【乔淼】：与你无关。还有，我叫乔淼。
【蒋洛烨】：知道，乔淼同学。[/乖巧]
对话暂时沉寂下去。乔淼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国际私法》的复杂条款上，但手机屏幕偶尔亮起的微光，却像一种无声的干扰源。
傍晚，乔淼从食堂出来，手机又震了。
【蒋洛烨】：[/图片]
这次图片更模糊，像是对着食堂油腻的玻璃窗外的随手一拍，画面里是乔淼端着餐盘走向回收处的背影，混在熙攘的人群里，并不起眼。
乔淼的脚步顿住了。
【乔淼】：你跟踪我？
【蒋洛烨】：[/冤枉] 巧合。体院也在这个食堂吃饭好吧？乔同学，你是不是对自己吸引力有什么误解？
【乔淼】：请注意你的措辞。还有，删除照片。
【蒋洛烨】：不删。纪念第一次食堂偶遇。
【乔淼】：……随你。
乔淼锁上屏幕，决定不再回复这种毫无营养的骚扰。然而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连续两条。
他忍了又忍，还是点开了。
【蒋洛烨】：[/图片]
是一张运动手环的数据截图，显示心率、消耗卡路里等一堆数据。
【蒋洛烨】：刚练完。你们法学院用脑子，我们练身子，是不是都挺累？
乔淼盯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思考如何回复。反驳？附和？还是继续冷处理？
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他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回应。
【乔淼】：嗯。
【蒋洛烨】：就这？[/心碎]
【蒋洛烨】：乔同学，你这‘一视同仁’有点冷淡啊。
乔淼没再回。他以为对方会消停，结果第二天一早，他被手机连续不断的震动吵醒。摸过来一看，全是蒋洛烨发的。
从凌晨五点半开始。
【蒋洛烨】：[/图片]（一片漆黑，配文：晨跑，天都没亮）
【蒋洛烨】：[/图片]（天际泛白，操场空无一人）
【蒋洛烨】：[/图片]（汗湿的额发特写，水滴欲坠未坠）
【蒋洛烨】：你们法学院几点起？
乔淼看着那十几条未读消息，以及最后那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一股无名火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强行闯入私人领域的感觉涌上来。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喂？”蒋洛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背景是空旷的风声，显然还在跑步。
“蒋洛烨，”乔淼的声音因为刚醒而有些低哑，但冷意十足，“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
“我知道啊，”蒋洛烨的语气听起来异常清醒愉快，“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算错你们好学生的起床时间了。”
他那语气里毫无歉意，甚至有点得意。
乔淼捏紧了手机：“你到底想干什么？发这些毫无意义的图片和消息？”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气息通过电流传过来，有点痒：“汇报行程？分享生活？不是说之后要‘打交道’么，提前熟悉一下。”
“我不需要熟悉你的晨跑时间！”乔淼几乎要咬牙。
“那你需要熟悉什么？”蒋洛烨从善如流地问，喘息声平稳了一些，“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或者……喜欢什么样的人？”
最后那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点故意的、模糊的暧昧。
乔淼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电话两端只剩下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通过无线电波微妙地交织在一起。
乔淼说“你要是能叫我爸爸就可以”，然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到床头，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试图隔绝一切。但那个带着喘息的、含着笑意的“喂？”和那句“喜欢什么样的人？”，却像魔音灌耳，在他黑暗的视野里反复回响。
手机在枕边又轻微震动了一下。
乔淼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掀开被子一角，摸过手机。
屏幕亮着，只有一条新消息。
【蒋洛烨】：[/笑脸]
【蒋洛烨】：生气了？那明天晚点叫你。晚安，乔淼同学。
乔淼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他发现，这场由蒋洛烨单方面发起的、毫无章法的“骚扰”，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侵蚀他的边界。而他，除了被动应对和节节败退，似乎暂时找不到有效的防御方式。
更可怕的是，他心底某个角落，竟然可耻地觉得，这种被打扰的清晨，似乎……也并不全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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