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人声鼎沸，混合着各种食物的气味和运动后的汗味。乔淼和蒋洛烨一前一后走进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乔淼脖子上那枚晃眼的金牌，和他身边那个刚拿下冠军、意气风发的蒋洛烨。
蒋洛烨显然对这里的嘈杂和注目习以为常，他熟门熟路地领着乔淼穿过人群，走向一个靠窗的卡座。那里已经坐了三四个人，正吵吵嚷嚷地分着几盘刚打来的菜。
“蒋哥！这儿！”一个剃着板寸、笑容爽朗的男生率先看到他们，用力挥了挥手。他目光落到乔淼身上，尤其是那枚金牌，立刻吹了声口哨，语气夸张，“哟！这什么情况？蒋哥你这金牌送得够快的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看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揶揄。
乔淼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脖颈上的金牌瞬间变得有千斤重，烫得他几乎想立刻摘下来。
蒋洛烨却浑不在意，甚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伸手揽了一下乔淼的肩膀，将他往前带了带：“介绍一下，乔淼，法学院的。我……朋友。”他顿了顿，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点微妙的重量。
然后他指向卡座里的几人，语速飞快：“这几个都是我哥们儿，体院一起摸爬滚打的——高兴，跳远的，人如其名，傻乐呵；刘寒韵，搞游泳的，闷骚一个；裴雅安，女篮的，队花兼队霸，惹不起。”
被点名的三人反应各异。
高兴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朝乔淼热情地点头：“乔淼是吧？久仰久仰！总听蒋哥提起你！”他语气里的“提起”显然意味深长。
刘寒韵看起来 quieter一些，皮肤是常年在室内泳池泡出来的白皙，她推了推眼镜（游泳运动员居然戴眼镜？），对着乔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里带着打量。
裴雅安则是短发利落，眉眼英气，她上下扫了乔淼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的金牌停留片刻，然后对着蒋洛烨挑眉：“行啊蒋洛烨，真让你骗……请来了？”她中途改口，但那个“骗”字还是清晰可闻。
蒋洛烨瞪了她一眼，手下意识地把乔淼的肩膀揽得更紧了些，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无声的安抚。乔淼身体有些僵硬，但并没有推开。
“挤挤挤挤，给乔学霸让个地儿！”高兴往里挪了挪，空出位置。
蒋洛烨很自然地把乔淼按坐在自己身边，然后自己去窗口打饭。他回来时，餐盘里堆得冒尖，明显是考虑到乔淼的“欠他一顿”，毫不客气地点了不少硬菜。
“别客气，吃，都蒋哥‘卖身’换来的。”高兴笑嘻嘻地把一盘红烧肉推到乔淼面前。
乔淼：“……谢谢。”
裴雅安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随意地问：“乔淼是法学院大三是吧？听说你们专业课巨难，平时是不是都泡图书馆？”
乔淼点点头：“嗯，比较多。”
“那他怎么有空搭理蒋洛烨？”裴雅安立刻接话，矛头直指正在扒饭的蒋洛烨，“蒋洛烨，你是不是天天去人家图书馆门口堵人了？”
蒋洛烨从饭盆里抬起头，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反驳：“放屁！我们是正经工作往来！对吧乔淼？”他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乔淼。
乔淼被他碰得微微一晃，看着桌上几双写满“不信”的眼睛，硬着头皮：“……嗯，校运会筹备。”
“哦——筹备到脖子上挂金牌了？”刘寒韵慢悠悠地喝了口汤，冷不丁补了一刀。
桌上顿时爆发出笑声。蒋洛烨笑骂着踹了刘寒韵椅子一脚，耳朵尖却有点红。
乔淼脸颊发烫，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但奇怪的是，这种调侃虽然让他窘迫，却并没有太多恶意。这些体院生之间的互动直接又坦率，带着一种江湖气的热络。
高兴是个自来熟，很快又起了新话题，叽叽喳喳地说着训练和比赛的趣事，偶尔会把话题抛给乔淼，不至于让他太被冷落。刘寒韵话不多，但偶尔几句吐槽总能精准戳中笑点。裴雅安虽然看起来飒爽犀利，但也会在乔淼被蒋洛烨逗得无言以对时，出面怼蒋洛烨几句。
蒋洛烨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吃，偶尔加入战局和哥们互损，但注意力显然有一大半放在乔淼身上。他会顺手把乔淼可能爱吃的菜推到他面前，会在高兴讲得太夸张时笑着打断“别听他吹”，会在乔淼杯子空了的时候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饮料推过去。
这种细致又自然的照顾，被其他三人看在眼里，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顿饭吃得吵吵嚷嚷，气氛却意外地并不让人讨厌。乔淼一开始的紧绷和尴尬渐渐消散，他甚至偶尔会因为他们的笑话而微微弯起嘴角。
吃完饭，高兴嚷嚷着要去小卖部买冰棍，一行人就一起往外走。
蒋洛烨很自然地走在乔淼身边，手臂偶尔会碰到他的。裴雅安和高兴走在前面斗嘴，刘寒韵安静地跟在旁边。
走到岔路口，该分开了。
“走了啊乔淼，下次让蒋哥再带你玩！”高兴用力挥挥手。
刘寒韵推推眼镜：“嗯，再见。”
裴雅安对乔淼笑了笑：“下次球场见？别看蒋洛烨了，来看我们女篮比赛，更帅。”
蒋洛烨笑骂：“滚蛋！别撬墙角！”
几人笑闹着离开。
只剩下乔淼和蒋洛烨站在原地。
蒋洛烨转过头，看着乔淼，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我哥们儿……还行吧？没吓着你吧？”
乔淼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脖子上那块依旧挂着的金牌，金属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
“他们……挺有意思的。”他轻声说，这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正面评价的回答。
蒋洛烨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像是得到了什么最高褒奖。他忽然伸手，飞快地碰了一下乔淼的手指，然后若无其事地插回口袋。
“那……金牌先放你这儿保管？”他语气随意，眼神却紧盯着乔淼。
乔淼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立刻摘下来。
“……嗯。”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落在金色的奖牌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周围人来人往，喧嚣依旧，但这个小小的角落，却仿佛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某种看不见的纽带，似乎因为这一顿饭，这群人，而变得更加清晰和牢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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