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林萧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看见班主任领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进来——苏瑶的长卷发用丝带绑成了马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手里抱着的笔记本，和林萧桌上那本限量版的一模一样。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同学苏瑶，以后就在咱们班学习了。”班主任拍了拍手，目光扫过教室，最终落在林萧旁边的空位上，“苏瑶，你就坐林萧旁边吧，她成绩不错，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林萧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抬头时，正好对上苏瑶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的笑容里带着点刻意的亲近，像裹了层糖衣的针，扎得人不舒服。
“麻烦你啦，林萧。”苏瑶放下书包，坐下时不小心撞了下林萧的胳膊，语气带着歉意，眼神里却没半点愧疚，“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多多关照。”
林萧没说话，只是把椅子往叶栖那边挪了挪，后背抵着墙，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蝉鸣声比昨天更响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碎掉的镜子。
叶栖坐在她们斜前方，听见动静时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林萧的目光。她没说话，只是悄悄把自己的物理练习册往林萧那边推了推，上面用红笔标注的解题步骤，清晰得像老师的板书。林萧的指尖碰到练习册的边缘，心里忽然暖了点，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苏瑶很快就和周围的同学熟络起来。课间时，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大袋进口糖果，分给前后的同学，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调子：“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大家尝尝，不好吃别介意呀。”
周围的女生笑着接过糖果，七嘴八舌地夸她温柔、大方，还有人拉着她讨论新出的偶像剧。苏瑶一边回应，一边偷偷用余光看林萧——林萧正趴在桌上写题，侧脸冷得像冰，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叶栖则坐在旁边，手里捧着本旧旧的作文书，安静得像个影子。
“林萧，你不吃吗？”苏瑶递过来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语气带着刻意的亲近，“这个口味很好吃的，你试试？”
林萧抬头，目光落在那颗糖果上——是她最讨厌的芒果味，包装纸上的图案，和昨天家里茶几上那个蛋糕盒一模一样。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得像风：“不用。”
苏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周围的议论声也小了点。有女生悄悄拉了拉苏瑶的衣角，小声说：“别理她，林萧一直都这样，冷冰冰的，跟谁都不说话。”
苏瑶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是受了委屈。可林萧分明看见，她嘴角勾起的那抹嘲讽，快得像错觉。
叶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从笔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林萧的桌角——是最普通的橘子味，糖纸已经有点皱了。“我妈昨天寄来的，”她压低声音，语气很轻，“比进口的甜，你尝尝。”
林萧捏起那颗糖，糖纸在指尖揉出细碎的声响。她抬头看向叶栖，对方正对着她笑，梨涡浅浅的，像藏着两朵小小的雏菊。“谢谢。”她把糖塞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比任何进口糖果都要甜。
苏瑶很快就成了班上的焦点。她成绩好，每次考试都稳居前三；性格又外向，班会课时主动报名主持，说话时条理清晰，还会弹钢琴，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露了一手，引得台下一片掌声。
相比之下，林萧和叶栖就像两个透明人。林萧依旧独来独往，除了和叶栖说话，对谁都冷冰冰的；叶栖则安静得很，下课要么趴在桌上写题，要么去图书馆看书，很少和其他同学交流。
有一次体育课自由活动，女生们围在一起跳皮筋，苏瑶站在中间，笑得格外开心。林萧坐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手里拿着本物理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看见苏瑶偷偷把叶栖放在操场边的水壶碰倒，水洒了一地，叶栖回来时，苏瑶还假惺惺地道歉：“对不起呀叶栖，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一个新的吧？”
叶栖蹲在地上，用纸巾擦着水壶上的水渍，水壶是旧的，塑料外壳已经有点发黄，上面印着的“好好学习”四个字，是她小学时得的奖品。“不用了，”她抬起头，笑容依旧浅浅的，“不碍事。”
林萧站起身，走到苏瑶面前，声音冷得像冰：“道歉要真心，不是装出来的。”
苏瑶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看向周围的女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萧，你怎么总是针对我？”
“针对你？”林萧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地上的水渍，“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帮她擦干净？为什么不等她回来就走？”
周围的女生议论纷纷，有人说林萧小题大做，有人说苏瑶不是故意的。叶栖拉了拉林萧的衣角，小声说：“算了，真的不碍事。”
林萧看着叶栖眼里的退让，心里忽然有点疼——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总是习惯了忍耐。就像那天在教室里，明明自己的笔袋要被弟弟抢走，却还是轻描淡写地笑着，半句委屈都不提。
“不行。”林萧把叶栖拉到身后，目光直直看向苏瑶，“要么真心道歉，要么赔她一个新的水壶——一模一样的。”
苏瑶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偏偏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凭什么听你的？林萧，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林萧的声音没半点起伏，“重要的是，你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女生们一哄而散，苏瑶狠狠瞪了林萧一眼，转身跑回了教室。叶栖看着林萧紧绷的侧脸，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谢什么，”林萧转过身，语气依旧生硬，却比平时柔和了些，“她本来就做错了。”
那天下午放学，林萧和叶栖一起回宿舍。走到教学楼门口时，苏瑶忽然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水壶，塞到叶栖手里：“对不起，叶栖，早上是我不对，这个水壶给你。”
叶栖愣了一下，刚要拒绝，就被苏瑶按住了手：“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会不安的。”她说着，目光扫过林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林萧，你看，我道歉了，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林萧没说话，只是拉着叶栖往前走。走出很远后，叶栖才小声说：“那个水壶，我明天还给她吧。”
“不用。”林萧停下脚步，看向叶栖手里的水壶——是最新款的，粉色的外壳，上面印着卡通图案，和叶栖那个旧水壶完全不一样，“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不过，以后离她远点，她不是什么好人。”
叶栖点了点头，把水壶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她抬头看向林萧，夕阳落在她们身上，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挨在一起。
回到宿舍时，叶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林萧：“这个给你。”
林萧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手工绣的钥匙扣，上面绣着一只小小的刺猬，刺上还绣着两朵小小的雏菊。“我昨天晚上绣的，”叶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平时钥匙总是乱扔，这个挂在钥匙上，不容易丢。”
林萧捏着钥匙扣，指尖碰到柔软的布料时，忽然觉得心里那块紧绷的地方，像是被温水泡软了。她抬头看向叶栖，对方正对着她笑，夕阳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顶，像镀了层金边。
“谢谢。”林萧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
那天晚上，林萧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叶栖均匀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断断续续的蝉鸣，忽然觉得很安心。她掏出手机，把苏瑶的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然后点开相册，里面又多了一张照片——是今天下午在操场边拍的，叶栖蹲在地上擦水壶，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睫毛很长，像只安静的蝴蝶。
手机屏幕暗下去时，林萧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她想，就算全世界都站在苏瑶那边，就算她们在班上没有朋友，也没关系。至少她还有叶栖，有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室友，陪着她一起，对抗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度过这个漫长的夏天。
而此刻，书桌旁的叶栖，也悄悄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林萧熟睡的侧脸，手里捏着那个旧水壶，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林萧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总是在默默保护她；就像她也知道，林萧心里藏着很多不开心，却从来不肯说出来。但没关系，以后她们是室友，是同桌，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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