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青云湖畔,西风卷着残叶掠过水面。一座黑瓦朱柱的四方亭孤悬于湖心,飞檐上停着两三只寒鸦,正低头梳理着被秋露打湿的羽毛。
而亭中石桌旁端坐的三道身影,却让这萧瑟秋景黯然失色。
左侧的男子一袭月白长衫,外罩天青色纱氅,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玉佩。他生得极清俊,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此刻正执着一卷竹简细看。秋风拂过时,他额前几缕散发随风轻扬,衬得面容愈发皎若明月。
右侧的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象。暗红色锦袍外罩玄铁轻甲,古铜色的面容上一道疤痕自眉骨斜贯至颧骨。他抱臂而坐,腰间横刀随着动作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人如未出鞘的凶刃,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躁意。
而居中那位——更是让满湖秋色都成了他的陪衬。
墨色大氅垂落石凳,露出内里玄底银纹的锦袍。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青石桌面的舆图上,骨节分明如竹节。往上看是线条凌厉的下颌,再往上,薄唇似刃,鼻若悬胆,最摄人的是那双凤眼——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秋风卷着枯叶掠过亭柱,却在他周身三尺外悄然坠地。
他唇角天生微扬,仿佛总噙着三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一双清透的眸子映着湖光,冷得像结了层薄冰。
左侧男子忽然转着扇子抬眸望向居中那人,"萧大世子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扇面半掩着上扬的唇角,“这次回来还走吗?”
居中男子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仍停留在舆图上,沿着北境山脉的走势缓缓移动。墨色大氅垂落石凳,衬得他侧脸如刀削般凌厉。秋风掠过,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却吹不散那凝重的神色。
右侧的红袍男子突然嗤笑出声,古铜色面容上那道疤痕随着冷笑扭曲:"走?"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他若不走,王爷怕是要夜夜难眠了。"突然"铮"地一声将佩刀拍在石桌上,"毕竟三年前那场大火,可还欠着血债呢。"
舆图上的手指蓦地收紧,羊皮纸在指尖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白衣男子蹙眉:"卫凛!"
被唤作卫凛的男子却眯起眼睛,指腹摩挲着刀柄雕纹,"怎么?我说错了?"他盯着对面谢云澜的脸,忽然嗤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爹巴不得他..."
舆图上移动的指尖突然停顿。萧舷仍垂眸看着北境地形,却从喉间滚出一个音节:"说。"
阴影中浮现的玄甲侍卫立即叩首:"世子,你要找的姑娘有消息了……”
卫凛单手撑在石桌上,正与对面的谢云澜剑拔弩张地对峙。听到此话,他冷笑的嘴角瞬间僵住然后撑在石桌的手一滑,差点打翻砚台。"姑娘?"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往前倾,"什么姑——"
阴影中凝出的玄甲侍卫立即噤声。
萧舷抬眸,正好对上卫凛促狭的眼神。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随手将一支朱笔朝卫凛掷去:"聒噪。"
卫凛笑嘻嘻地接住笔,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笑容凝固。
"就在北晋与苍梧渊相邻的青柳村。"侍卫低声道。
"青柳村?"卫凛手中的笔啪嗒掉在舆图上,墨汁溅开一朵红梅,"那不是三年前..."